第二天,天光大亮。
惜玉起身的時候,對著枕頭邊的濕濡發呆。
什麼叫垂涎三尺啊,不過少吃一頓,自己這口水也流的太誇張了。
小心翼翼地動了動手臂,傷處複原得很快,還有脖子上,幾乎看不到什麼痕跡了,她都懷疑是不是係統暗地裏給開了掛。
算算日子,今天必須前往秋子衿的別苑,當初母親謝氏堅持讓她早幾天出門,如今想來,倒不知是該說感激還是怨懟。
至於那個人…去不去的,不管他了!
早上要保持好心情,惜玉爬起來,對著窗外朝陽,來了一段時代在召喚,整個人神清氣爽。穿衣挽發時,特地留下簪子,打算一會兒送給盛氏當食宿費。
瓦屋外靜悄悄的,院子裏幾隻雞伸頸啄著地上的穀子,八仙小方桌上特地留了早飯,小戶人家吃得簡單,小米粥配鹹菜,還有一個粗麵饅頭。
穿過來這麼久,胃口早被侯府那些個精致吃食養刁了,不過這一餐,惜玉吃得很香,粥喝了個底朝天,饅頭也吃光了,一會兒要趕路,得多補充點。
待吃完飯,抹了抹嘴巴,順便把簪子按在桌上,若是當麵給,盛氏想必是不會要的。
這個盛氏啊,說來真是個“聖母”般的人物,鄰居上門明借暗搶,她微笑;小孩進院偷雞偷糧,她微笑;地痞無賴惡意找茬,她微笑。身上仿佛永遠籠罩著一層聖光,總之,要不是經曆跟時間都對不上,惜玉差點以為她就是“那個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不遠處,盛氏費力地提著一桶水回來,正要進小院呢,惜玉過去幫了她一把,兩個姑娘累得氣喘噓噓,盛氏道了聲謝。
惜玉搖搖頭:“多虧你收留,應該的。”
見她看上去心情不錯,唇邊還有一點饅頭渣滓,盛氏麵露微笑,想起什麼,說道:“鍾大哥一早就去替我爹抓藥了,昨夜我爹…犯病,多虧了他,他知道該抓哪些藥。”說著,暗自觀察惜玉臉色。
惜玉別無臉色,隻點點頭,感歎這年頭要是不全能,都不好意思拿男主劇本了。
把水桶拎到角落,盛氏拿來水瓢,一瓢一瓢把水舀到大瓦缸裏。
惜玉跟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踢著腳下一顆小石子,問道:“盛娘子,你跟鍾衍……你們難道認識?”
拿瓢的手微微一頓,盛氏搖了搖頭:“不是,隻是……”美人垂頸淺笑,微露羞赧:“不怕你笑話,隻是與鍾大哥他有些……相見恨晚罷了。”
惜玉:哦豁。
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美人略有些不安:“冒昧問一句,小玉你跟鍾大哥,你們是兄妹,還是……”
惜玉坦誠:“夫妻。”不久即將離婚的那種哦。
“……”盛氏身形不動聲色地崴了崴:“原來、原來如此,方才我失禮了,賢伉儷勿怪。”
惜玉搖搖頭,一個皮相好氣質佳還幫你爹抓藥兼之頭發濃密的男子,哪個姑娘能管住心裏那頭小鹿啊。
問題在於,鍾衍是怎麼想的,難道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該關心的。
惜玉的手不覺撫上脖頸,神情微怔,見盛氏正看著自己,急忙收束心神:“叨擾娘子府上多日,我還有要事要辦,今日這就辭去了。”
盛氏:“啊?”
早在惜玉於馬車上替自己解圍時起,盛氏就知道這對容貌出眾的夫妻並非普通人,如今惜玉要走,她自然也不能攔著。
隻是……
“你…不等鍾大哥回來?”
惜玉默然片刻:“不等了,勞你替我同他說一聲。”
盛氏頓時有些啞然,如此看來,賢伉儷果真鬧矛盾了,鍾大哥那樣好的人,她搖搖頭,拉過惜玉的手,真心實意地道:“小玉,你別怪我長舌,我幼時也見過父母爭吵,若是心中沒有對方,夫妻莫如一潭死水罷了,斷斷鬧不起來的,我看你跟鍾大哥都是好人,有甚誤會還是及早開解的好。”
頓了頓,臉上露出七八分豔羨的神情:“我有時也想,如果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夫君那該多好,你不知道,日前你受傷昏迷,鍾大哥是如何照顧你的,那些藥都是他親自熬的,頭一夜更是衣不解帶地守在你身邊,他如此有心,你…莫要讓他傷心。”
惜玉:“……”
這些,她當然都知道。
可是……請便。
請便。
請便。
還有夢中,掐住脖子…冰涼的手。
思來想去,不如一個人先靜一靜。
惜玉打定主意要走,盛氏阻攔無用,誰知人剛走到院子口,就被“哞哞哞——”幾聲牛叫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輛滿載果蔬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