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矮胖男人“哎呦”叫了一聲,從車上摔了下來,旁邊坐著的少年立刻跳下車:“爹!”
那矮胖男人抱著自己的腿,一邊嚎叫,一邊在盛家小院前打著滾。
惜玉:碰瓷???活久見。
盛氏已經提著裙子跑了過去:“這位大叔,你怎麼了?”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哎呦哎呦叫得更響:“我…我完了,造孽啊!”
“不急不急,您慢慢說。”盛氏想把人從地上攙起來,奈何力氣實在有限,轉頭,惜玉已跟了過來,對那少年道:“你來說。”
那少年此刻扶著他爹,也跟著抽噎不止,髒兮兮的手背擦了擦臉:“我…我跟我爹,我們是給鎮上方老爺家送菜的,今天方老爺做壽,巳時前就得把菜送到,可是我爹……不小心撞斷了腿,手也折了,駕不住車了……嗚嗚嗚。”
“兒,我苦命的兒,”男人也跟著哭道:“那方老師是個窩裏橫地頭蛇,得罪了他,咱們爺倆恐怕都沒命了!”
父子兩個抱頭痛哭,好似已被判了死刑。
盛氏和惜玉不免對視了一眼,一隻枯瘦的手抓住盛氏的裙子:“姑娘,女菩薩唉!你幫幫我們父子倆,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好,您先起來。”依盛氏的性子,最見不得別人求她,何況又是這般可憐的鄉親。
惜玉看著她,搖了搖頭,對那少年道:“你爹駕不了車,不是還有你麼,與其在這哭哭啼啼浪費時間,還不如趕緊上路。”
聽到這話,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兩隻小眼睛裏又落下幾大顆眼淚:“我、我也想啊……”
男人道:“我這孩子打娘胎裏生下來就有病,哪有那些個力氣趕車……”
惜玉哦了一聲:“那我這兒有點錢,你們可以雇個……”
“算了算了!”男人掙紮著坐起來,扇了那少年一記:“把你老子扶起來!橫豎不過是咱爺倆早些去陪你那早死的娘!”
“我…我不要!”少年又來求盛氏:“姐、姐姐,求求你了,幫幫忙吧,幫幫我們吧。”
盛氏本就心軟,見父子二人如此可憐,又無端想起了自己,連忙道:“好,我幫。”
“真…真的?”
她點點頭:“先把大叔扶到院裏休息,一會兒我來趕車,你可認得路?”
少年忙不迭點頭:“認得的。”
“那好。”
“且慢。”
突然插進來的男嗓,幾個人不禁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模樣極好的青年,高束的青絲垂在身後,係帶迎風,手中提了一大包藥。
盛氏如同看到了救星般:“鍾大哥!”
鍾衍微微笑了笑,黑瞳一眼掠過邊上側著臉的姑娘,落在那對父子身上:“這兩位是……”
那父子對覷了一眼。
盛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期間鍾衍走過來,挺拔的身影,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前麵。
“既然如此,就讓在下駕車帶這位小哥去罷。”他眉目溫文可親,像極了一個心軟良善的書生。
那父親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那敢情好!這位小兄弟瞧著靠譜,兒子啊,你就隨他去吧!”
那做兒子的點頭。
鍾衍把藥交給盛氏,微微頷首。
盛氏亦如是,有些尷尬地瞥了惜玉一眼,見對方毫無所動,歎了一息,說道:“鍾大哥,路上小心。”
“嗯。”
仿佛故意一般,他從惜玉的身側走過,揚起的鬢發輕拂過她的肩畔,伴著一點清淺的呼吸。
惜玉:“……”
青年上了車,鞭子一抽,調轉方向,朝前頭快快地行去。
惜玉聽到盛氏在叫她:“小玉,快來幫我一把。”
“來了。”
說話間,兩個姑娘將那男人扶進院子,坐在小竹椅上,盛氏還不忘寬慰道:“大叔莫慌,巳時前一定能送到的。”
“唉,多謝,多謝了。”男人扯袖擦了擦眼角。
惜玉碰了碰他的手臂:“是傷在這兒了嗎?”
“嘶——!”他發出濃重的吸氣聲,好似很疼。
盛氏有些哭笑不得:“小玉你……”
惜玉突然一敲腦袋:“險些忘了,我那兒還有些傷藥,這就拿過來。”說著,轉身進屋裏去了。
見狀,盛氏無奈一笑,見男人滿頭滿臉的淚痕汙漬:“我去舀水,大叔你洗把臉吧。”
“哦好,好好。”男人點點頭:“多謝了。”
大瓦缸在院子那頭的角落裏擺著,盛氏轉身走過去,卻沒注意到自己身後,驟然跟上的黑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