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第三十九章(1 / 2)

“……不用。”

杏樹枝頭兒微顫,一使力,頭發被強拽下來,惜玉揉著頭皮,道:“不用。”

搖落的花瓣砸了她滿頭滿臉,如果她長了一對耳朵,此刻一定是耷拉下來的。

瞧著…莫名地委屈和可憐。

鍾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心思太簡單易猜,不過想借著同他賭氣,逼他率先開口,說幾句和軟話罷了。

長眸極快地閃過一絲晦暗,自己心慈手軟,他怒,她同他賭氣,他更怒,不是打算一個人走麼,好啊,他倒要看看,離開了高門大宅,身邊無人相助,她能走多遠。

杏花樹下,纖細的身影仍然以背相對,還在逞強,抑或想繼續同他冷戰?

鍾衍神情平靜,若有眼尖的人,大約會發現他握住韁繩的指尖略微收緊。

惜玉:“……”

好吧好吧,她承認,最近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心情是有些消極。

不過仔細想想,囚禁瘋癲,最終被挫骨揚灰不正是原身本來的下場嗎。

這麼一想,他對她還算不錯了。

願意大發慈悲放她一馬,甚至悉心照顧她,小命得保,可喜可賀啊。

惜玉拍了拍自己的臉,攢出一抹大方笑意,轉過身,看向即使駕著牛車依然清雋脫俗的青年,壓下心口最後那一點點不甘,道:“我忘了,還沒謝過你幾日的照顧之恩。”聲音夾雜鼻音,聽上去有些憨態:“多謝。”

“……”

鍾衍沒有接話,隻是那握著韁繩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些,仿佛一直浮在半空的什麼東西終於落到實處。

驅車上前,才注意到她的臉髒了,衣衫破了幾處,發髻也散了,唯餘一雙眼睛清亮如昔。

從前在宋惜玉手中受盡折磨的時候,他曾想過有朝一日,若是這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鳳凰落入塵埃,該是何等光景,甚至想過以後搓磨她的那些日子,看她如何狼狽於世!

如今,他看到了。

長睫垂掩,難窺眸中情緒,鍾衍淡淡開口:“上車。”

惜玉:“啊?去……哪兒?”

語調生疏又小心翼翼,也許她自己無覺,再不複從前那種輕快鬆泛,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衝垮了表麵的平靜,他微撇過頭:“不是說要赴花朝集的邀約。”

沿途杏樹林立,沒想到林子這般深廣,大約是農人特地種下的,微風一拂,粉白的花瓣打著旋兒飄落,惜玉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坐牛車,隻覺新奇意趣。

她把那些掉落的花瓣一片片碼好,在車板上排成一排,底下軲轆輕輕一顛,花瓣便不聽話地散亂了,於是,又有點呆愣地看著。

“坐好。”

駕車的青年冷不防道。

惜玉回過神,看了眼那瘦削挺拔的背影,心想哪裏沒坐好了,真是沒事找事。

不過看樣子,他不止把那少年解決了,還堂而皇之把人家的車據為己有。

“唉——”

眼見四下無人,惜玉索性向後仰躺在車上,折騰了一個早上,真心累啊。

鍾衍沉穩地駕著車,分神留意身後的動靜,原以為她會不習慣這種木板車,誰知人家適應良好,甚至抬頭左看右看,東摸西摸。

隻是平日瘋癲聒噪得緊,現下卻閉緊嘴巴,一句話都不願說,倒像與他……無話可說了?

他覺得自己也似有大恙,過去撩撥捏弄她,信口拈來的那些話如今全使不出,搜腸刮肚,竟隻有“坐好”二字可用。

當真……可笑。

後頭傳來她躺倒喟歎的聲音,倒會享受。

心氣愈發不平,忍不住又想出言譏諷幾句,脆糯的女嗓卻先他一步。

日光刺目,惜玉伸出手擋住了,那些紛紛揚揚飄落的杏花瓣落在指間的罅隙中,看著看著,心裏柔軟了些,忽道:“……我知道,你願意送我去花朝集會是別有目的。”

一開始就沒打算幫我拿什麼藥。

雖然你騙了我……

不過,她輕吐一口氣:“還是多謝你。”

車前行的似乎慢了些。

明明鍾衍無甚回應,那車軲轆碾過地麵的聲音倒似他在不屑冷哼。

多謝,多謝,過去怎沒見她在他麵前如此有禮?

……混賬!

長鞭在牛屁股上抽了一下。

惜玉微微一抖:該死!我特麼這是飄了?!怎麼一不留神把實話說出來了啊啊!

她這廂後悔不迭,就聽他既冷且硬的聲音說道:“既如此,當時為何還替我擋那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