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瀚牢中。
鬆油盞燃得嗶剝做響,明暗不定的火光中,依然可辯當中一條幽深長巷,盡頭神龕上供著一尊怒目獄神。
長巷兩側,是分布整齊如格子的牢室,暗室陰森,頗為空曠,黑暗中的軒轅長歌神思恍惚地盯著那尊獄神,輕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腳,身周立即響起悉索的鐵鐐曳地聲。
想挪動身子喝水,可是卻不能夠到那髒兮兮的破碗,除非,用滾的。
她被捆成了一隻蝦米,還是四蹄攢地狀。
恨恨磨牙:“他日老子虎歸山,定要血洗T恤衫!”
此時四顧無人。
軒轅長歌伸出食指叩叩腳踝上的鐵鏈,用力繃了繃,鐵鏈陡然發出嘩嘩巨響,竄起一串火星。
“萬年寒鐵打成的鐐銬,專鎖真氣充沛的絕頂高手,”來人從黑暗中踱步上前:“你在白費力氣。”他那語氣,仿佛是在告訴一個三歲小破孩隨地大小便很不衛生。
“原來如此,”蜷縮在潮濕陰冷的地上,她費力地梗著脖子,盯著地上那一抹暗沉陰影笑得不無譏誚:“不過你還真看得起我,攝政王若是不介意這牢內氣味難聞的話,大可進來坐坐,”言畢,好心地用屁股將身下的稻草給拱了一半到對麵,費力地偏頭一笑,“請”。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風烈梵繼續麵無表情地盯著她,“大鬧刑場,傷我百餘晟瀚羽林郎,本王低估了你的破壞力。”
“所以,”軒轅長歌微諷地勾了嘴角,“你準備何時拿我問斬?”
聞言他彎下身子認真地盯向她,雙手負於身後,眼中是淡淡的玩味。
軒轅長歌吸了吸鼻涕,不怕死地再問:“何時?”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張平凡無奇的麵具後,那雙華光璀燦的眸子的主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
良久他點點頭,道:“本王一生戎馬沙場,尤其佩服不怕死的人。”
攸地站直了身軀,男子極輕鬆地將單手往前一帶,宛如揮開麵前的一縷塵埃,立即有獄卒無聲上前將牢門打開。
“你膽子很大,”他竟然難得地一笑,“即使身陷囫圇,不哭不鬧,確實與一般女人不同。”
軒轅長歌扯扯嘴角,麵上有淡淡的落寞,“怕沒用,哭沒用,與其有時間怨天尤人,不如想想該怎樣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無人可依靠,無人可信任,還是要,活下去!
“聽夜姬此番言下之意,本王是否可以理解為,你並不想死。”
“不想。”
風烈梵果然蹲在她麵前,似笑非笑地盯著那堆稻草,突然沉身一坐。
軒轅長歌沒想到他真的坐了下去,一時空間竟有些逼仄,強烈的男子氣息不由分說地籠罩了她,讓她分外不自在。
她撇唇,“喂,很擠。”
他讚同,“是有些擠。”
言畢鐵鉗般的大手閃電一抄,瞬間竟將她翻了個個兒,首下尻高,一招很經典的旺財坐門式。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吐納相聞。
“咳!”軒轅長歌怒瞪他,雙眼噴火:“你擠個逑啊?”
女子眼中火氣千條一閃即逝,又似幽謐古堡緩緩開啟塵封千年之門,要將那門外不請自來的打擾之人循循誘進濃霧中。
風烈梵突然聲如蚊蚋:“兩……兩個。”
他戍邊十幾載,軍營中血性男兒間的那些個葷話,他並非不懂;於是定力驚力的攝政王,悲催栽在了某人的魂術下,並怡笑大方地將‘擠’聽成了‘幾’。
於是成功被其秒殺。
男子快速回過神來,狹長的鷹眼一眯,黑暗中正暗嚎此間小命休矣的軒轅長歌沒有注意到,他臉上騰起的紅雲兩砣!
“你……”
“你自己說的。”軒轅流氓費力的抬起脖子搶白,一臉無辜。
壓低嗓門一聲怒喝:“你真是……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