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嬈呼吸仿佛都頓住,然後堅定抬起頭,視死如歸似的將烏紗帽摘下,放在地上,擺出副忠貞不容質疑的模樣。
這令人熟悉的場麵,好似從哪見過。
弘宣帝一時間愣住,隨即想到什麼,眼角抽了下。剛想說話,就聽見女官鏗鏘有力的聲音:“昨日臣去進香時的確見過平郡王,可他卻對……對臣起了歹心。若不是臣奮起反抗逃離,怕是隻能一頭撞死在靜安寺,方可留得住清白。”
弘宣帝挑了下眉頭,那個平郡王色膽包天,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來。
沈嬈麵上決然,指天誓日地說:“陛下,臣不敢說自己為人冰壺秋月,卻也是赤子之心,天地可鑒啊!”
“臣今日就算粉身脆骨,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間!”
怎麼下朝都能看到文官禦史最喜歡玩的一套?下一場戲莫不是要撞柱表忠心了?
弘宣帝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後,就看見沈嬈真要撞柱子,猛地一拍禦案,大聲說:“來人攔住她!”
死也不能死這!
沈嬈距離柱子還有一臂的距離時,她就像被拎小雞一樣,抓住後頸,強行提了回來。
男人沉穩冷然的聲音響起:“沈大人,三思。”
不用回頭,聽聲音她都知道是誰。
沈嬈用力過猛險些沒刹住,她若是真一頭碰死在這,怕是要名留青史。她不滿地扭扭身子,沒掙紮出來,示意他撒手,然後轉身向身後之人作揖,“謝指揮使攔下官做甚!下官要自證清白!”
錦衣衛指揮使謝槿年僅二六,卻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鮮少有人敢招惹他,因為他不僅是天子近臣,更是睚眥必報,心狠手辣。
他手下的北鎮撫司,隔著門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氣。
“你且鎮定些。”弘宣帝看見這出戲就頭疼,示意謝槿將人看住了,然後慢慢坐下,“朕傳你進宮,便是對此事存疑,你不必去死,好好站著!”
沈嬈乖乖把烏紗帽撿起來,戴好,雙手揣在袖中,“好的,陛下,您有何吩咐?”
合著就等他說這話呢是吧?弘宣帝快被她氣笑了。去他的棟梁之材,就是個小滑頭!
身為天子近臣的錦衣衛,謝槿是要在天子近處護衛的,他穿著大紅色織金飛魚服,腰間別著繡春刀,走到弘宣帝近處,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沈嬈,沒有任何異色。
弘宣帝見她老實了,才說:“你在靜安寺除了碰見平郡王,可還有旁人?”
“昨日靜安寺香客不少,不知陛下指的是何人?”
弘宣帝見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你說呢?”
“臣除了碰到平郡王,還偶遇了都察院的右僉都禦史溫大人。若不是他仗義相助,臣如今怕是見不到陛下了。”她說完不著痕跡地瞥了謝槿一眼,見他神色沒有任何異常,暗道老狐狸,裝的真好。
錦衣衛密探遍布京城,手眼通天。陛下如此問,必然是錦衣衛彙報的,他這位掌印指揮使會不知道?
難怪啊,昨晚他像條瘋狗一樣,又咬又啃!
謝槿連和她視線交彙都沒有,隻是指腹緩緩摩挲著刀柄,無甚反應。
“朕會派錦衣衛指揮使謝槿監督此案辦理進度,你需要在三日之內破案。否則,你就給平郡王殉葬吧。”
謝槿不著痕跡蹙眉,對於身在戶部的沈嬈來說,這時間太短了。
莫不是拐著彎找名頭想把自己弄死?沈嬈遲疑了下,試探說:“那臣若是破了案呢?”
“怎麼,還想要賞?”弘宣帝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行,看來這是有戲!
沈嬈腿利索了,說話都不顫了,一本正經地說:“臣自然不敢討要,隻是陛下一向賞罰分明,故臣有此一問。”
是吧是吧,總不能沒有吧?
“若是破案,朕給你升官。若是沒有,朕也給你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