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蔡涵三人發現何明時,已經很晚了,蔡涵沒有叫醒米驍驍,而是打了急救電話,三人合力把何明送進了醫院。
一聞到消毒水味,何明就醒了。
醫生開了一聯單子,繳費,做檢查,一係列下來,並未發現任何他被打過的痕跡。
陰兵畢竟是鬼魂之軀,比普通鬼魂多了點法力,看似他們是在抽何明的嘴巴,實則抽的是他的魂。
而抽在魂上隻會令痛感加倍,並不會對本體造成任何實質傷害,何明隻能幹吃個啞巴虧。
但他不幹。
坐在醫院走廊的病床上撒潑打滾,耍無賴,市醫院的床位一直緊張,此刻又是夜間,雖然醫院的夜晚也是繁忙的,但病房區還是會格外安靜些。
何明張牙舞爪的不肯走,對著走廊的蔡涵三人瞪眼睛,用被剪得很禿的指甲蓋戳自己的臉,眼白布滿血絲,看著很是瘮人,“我被人打了,他們打了我很久,我還能聽到巴掌聲!”
三人打個寒顫,考慮著是不是該帶他看個腦科,或者神經科。
蔡涵伸手去拉何明,何明猛地甩開,抓著床欄手臂有些顫抖的說:“殯儀館裏,有鬼!”
何明瘋是正常的,是被抽過魂魄的後遺症,睡一覺就好了。
最後,蔡涵決定自己留下來陪床,讓楊軍和趙倫回去。
直到一早米驍驍做好了飯,恢複正常的何明才被蔡涵帶回來,米驍驍舀了幾碗南瓜粥端上桌,粥熬得軟爛,米香四溢。
“何叔好點了麼?”他隨口問著,今早醒來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何明“哼”了一聲沒搭茬,米驍驍聳聳肩,又去後廚盛陳醋泡過的小蘿卜,一出來,便聽何明再打電話。
米驍驍昨晚也沒怎麼睡好,這段日子,先是眩暈了半月,近來又頻發噩夢,時常在夜間驚醒,著實心力交瘁。
想到上次體檢的血壓異常,他準備等發了工資去查查,畢竟生活如此美好,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飯端上來,幾人圍著吃,米驍驍就察覺,何明老是不住的抬頭看他。
“有事?”米驍驍問。
何明現在是一步都不敢踏進後廚,清醒之後回憶起昨晚,仍然覺得毛骨悚然,他思來想去,覺得這事跟米驍驍有關。
何明抬起頭,直視米驍驍,眼周的血絲還未消退,似彎曲的蚯蚓,趴伏在眼下。
“蔡館長不嫌棄你是災星體質,但事實證明,你就是把災難招來了。”何明不敢明著提什麼鬼怪,隻能隱晦暗示,“你看我昨晚就是例子,我請了個道長,驅驅邪,費用我自己出,大家……沒意見吧?”
後半句是對蔡涵他們說的。
蔡涵不太信何明的說辭,但人家擺明了自費,又是老員工,怎麼也得留個臉麵,就點頭答應了。
米驍驍不在意,隻低頭給花辭的小粉碗裏倒上熱粥,拌上脆蘿卜,吃過飯,就帶著花辭下班了。
回家後,米驍驍簡單收拾了房間,把藤椅往床邊一擺,笑著看花辭,“喏,你的專屬小窩。”
花辭蹙蹙鼻子,蹦上藤椅,一雙濃黑的烏目卻看向了門外。
白宇天和米驍驍的房間正對著,主臥大門緊緊關閉,白宇天說是要上網課,但米驍驍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一水白的客廳裏,光線不算充足,隻勉強照到窗邊,顯得有些陰森。
米驍驍累極了,搬家之後,那些箱子裏的東西都是一點點取出,擺上,又擦過一遍,折騰幾日,才全部搞定的。
他栽倒在大床上,過於柔軟的床墊因壓力又將他彈起,舒服得令他閉上了眼。
米嶽的牌位擺放在桌角,米驍驍依舊是早晚三柱清香,那日屋中的味道似被覆蓋,顯然分不清了。
不知不覺,米驍驍便睡著了,但睡得不踏實,有種酒醉三分醒的迷幻感。
花辭在藤椅上待著,房門留了個小縫,期間,白宇天隻出來過兩次。
白宇天的性子確實怪,米驍驍搬來幾日,二人非但沒怎麼打過照麵,就連話也沒說上過一句。
米驍驍經常會生出一種錯覺,仿佛白宇天隻是他幻想出來的。
花辭在屋中待久了有點冷,邁步走去客廳,捕捉僅剩不多的陽光,他剛跳到落地窗邊的一張茶幾上,玉蹄就被蹭髒了。
花辭低頭去看,茶幾上落了一層淺淺的灰。
米驍驍一覺醒來頭有些痛,燒水洗澡後,又回來殯儀館上夜班。
進門,院落的側牆粘著幾道黃色符篆,符篆上龍飛鳳舞畫著數筆,是他看不懂的符文。
再邁步,便飄來幾縷檀香味,那味道無孔不入地四散而發,仿若這裏不是殯儀館,而是香火旺盛的廟宇。
幾許笑聲從火化車間門前傳來,那笑沉甸甸的中氣十足,聽聲音便不是什麼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