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夜風嗚咽,篝火跳動。

火光映射著倪叛的臉,忽明忽暗,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你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她安慰著自己。然而,耳中卻聽見雅各對錫安說:“她說我們和喜克索斯人是同一個祖先……”

這不算什麼。她這麼對自己說,可臉色還是變了變,因為錫安輕輕的挑動了一下眉——極細微的動作,卻充滿不可忽視的危險氣息。

“她還說,喜克索斯人早晚會得到整個埃及。”白長一副天使麵孔的小惡魔繼續充當叛徒的角色,居然還心安理得的悠悠瞟了她一眼,“還有那枚戒指,她說隻要知道咒語就可以使用。”

倪叛冷冷的迎上他的視線,唇角緊抿,一言不發。

她不會原諒這個孩子。永遠不會。

別跟她說什麼他還小這類話!年紀,不是卑鄙的通行證。她討厭倚老賣老,同樣,也討厭倚小賣小。

麵對她如此犀利的目光,雅各卻無動於衷。眼光輕輕在她臉上一蕩,渾不見一物似的掠過,繼續對錫安說:“我正想接著問,你就回來了……”

他說話的神態是那麼平靜,初見錫安歸來時的那份帶有邀功意味的喜悅已經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孩子不該有的沉穩和冷靜,就像一名士兵例行公事的向長官做彙報。

倪叛咬牙,她打賭這孩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利用別人的不設防,獲取可用情報……該死!不知道從哪兒竄起的怒氣,她冷然說:“叫他走開,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就是了。”

錫安瞄了她一眼,尚未開口,雅各已經先微笑著說:“那麼,我先回去了,錫安。”

“晚安,孩子。”錫安在他額前印下一吻,“願主賜你好夢。”

“願主保佑你。”雅各碰了一下他的手,看都沒看倪叛一眼,徑自離去。

沙沙的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火堆發出“劈裏啪啦”的火星爆濺的聲音,不遠的黑暗處,一個男子低低的吟唱著,古老的歌謠仿佛穿越了千年的風沙,在夜風的應和下傳入倪叛耳中:“神光籠罩的烏爾,我的家鄉;富饒的美索不達米亞,稻穗金黃;奔流的幼發拉底河,生機昂昂……隻要我們心中還流淌著希望的淚光,百年的期盼就不會隻是夢想……”

歌聲悲傷、低緩,回旋在大漠荒原上,說不出的悲壯動人。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歌聲,沒有人能在聽見這樣的歌聲後不覺哀傷……倪叛聽得完全入了神,渾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惚間,那個苦難深重的民族千百年來所遭受的種種一一浮現在她心底:漢謨拉比的宗教迫害、兩河流域的大遷徙、迦南地短暫的安息、尼羅河三角洲的寄居、埃及人的歧視、摩西成功走出埃及……這些舊約聖經裏耳熟能詳的傳說故事,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打動過她的心。

猶太,人類曆史上最飽受紛爭和排擠的民族,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到尼羅河三角洲,從埃及人無情的迫害到納粹鐵騎的踐踏,他們幾度遭受滅頂之災,卻從不放棄生存及返回故園的希望。

“隻要我們心中還流淌著希望的淚光,百年的期盼就不會隻是夢想……”

輕輕的,是誰在耳邊唱和?用這樣絕望而又充滿希望的聲音?

倪叛抬眼,卻見錫安半側著臉,凝視著篝火,嘴唇翕動。火光映著他的臉,深凹的眼眶,低壓的濃眉,削瘦的臉頰,仿佛鍍上一層油畫般的釉色,別樣的滄桑,莫名的優雅……原來,他這樣好看。倪叛模糊的想著,閃族人都這麼好看麼?比如,雅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