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3)

對相愛的戀人來說,時間仿佛總是以倍數飛掠。

當錫安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門說“那就是歌珊”時,倪叛才驚覺離開那個沙漠綠洲居然已有四天了。

“終於到了。”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自上路以來,四天內他們均馬不停蹄的趕路,雖途經塔尼斯、薩伊斯兩城,卻未做片刻停留,累了就露宿野外,稍事休憩便接著趕路,著實把她折騰得夠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進入尼羅河三角洲後,沙漠的幹燥炎熱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地中海型氣候,溫和宜人,否則她真懷疑這番奔波下來,身上會不會臭了。

一轉眸,卻見錫安打了個手勢,身後的隊伍立刻停止前行。

“怎麼了?”見他滑下馬背朝自己走來,她不禁詫異,“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呢。”

“亨傑爾很喜歡耍花樣,我們離開也有幾日了,先派人去探明情況再進城。”錫安說著把她從馬上抱了下來,眉宇間陰鷙之色濃濃。

連回家都要如此小心謹慎,換誰都會心情不好。倪叛握了握他的手,多少關心與安慰,盡在這一握之中。

錫安如何會不懂,朝她一笑,轉頭喚來掃羅,命他前去打探。

不多時,掃羅回來了。倪叛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城裏肯定有事發生。

“什麼事?”錫安緊盯著他問。

不知是因為連續幾天趕路,還是其它原因,掃羅的眼睛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直勾勾地瞪著錫安道:“亨傑爾!他……他……”

“掃羅,”錫安沉聲道,“別急,慢慢說,究竟城裏出什麼事了?”

這時,其他人也俱圍了上來,一雙雙寫滿關切的眼睛全都注視著掃羅。

那是他們的家園,他們怎麼能不關心?

須臾,掃羅喘了口氣,張口就是一句:“我看見收生婆了!”

“了”字出口,周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瞬停止了。

每個人的臉色都是說不出的怪異,就像忽然看見一千條鱷魚、身上纏繞著一千條毒蛇,朝他們撲來。然後,驚駭、厭惡、痛恨,以及絕望混雜在一起,就以那種怪異之極的方式呈現在眾人臉上。

而所有人中,又以錫安的臉色最為駭人。他的眼角肌肉不停的跳動,瞳孔也不斷收縮、再收縮,然而,在這一切表象之下掩藏的,卻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刮骨剜肉亦不能比的痛苦。

如果倪叛此刻覺察出他的痛苦,或許還能給他以一絲慰藉,也隻有她能給他慰藉……然而,她自己都已經完全被憤怒淹沒了,完全忘記了別人的存在。

這憤怒,來源於電子芯片對“收生婆”一詞的解釋。

按中文的翻譯,很多人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收生婆理解成接生婆,但是,這兩個詞雖然隻有一字之差,所代表的含義卻判若黑白。

接生婆,代表著新生命的誕生,代表著生存與創造;

收生婆,代表著新生命的終結,代表著死亡與毀滅。

因為,它就是奉法老之命前來殺滅希伯來男嬰的人的統稱。

殺滅剛剛誕生的嬰兒,以達到使一個種族滅絕的目的——這世上,絕沒有第二種罪行能與這種屠殺相提並論,也絕沒有其它任何一種罪行能像它這樣不可饒恕!

什麼叫萬惡之首,這就是萬惡之首!

倪叛猛的一咬嘴唇,咬的那麼用力,鐵鏽味立刻盈滿唇舌,轟的迅速湧進大腦,僵硬的身體瞬間恢複靈活,她決然朝錫安一伸手,“給我!”她說,“把我的戒指給我!”

錫安慢慢抬起眼:“你要去殺收生婆?”

“是!”

錫安盯了她一會,忽把頭一點,說:“好,我們都去,把她們殺光,一個不留。反正今天在歌珊死了一個收生婆,明天就會有成千上萬個埃及人蠢蠢欲動:士兵、將領、僧侶,甚至平民……歌珊永無寧日了,索性今天殺個痛快。”

他轉過臉,吩咐米亞等人道:“抄家夥,走。”自己則走向馬邊,從馬鞍下抽出刀。

“錫安……”倪叛衝上去抱住了他,把臉貼上他僵硬的後背,一迭聲的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刺激你,不是故意想讓你難受的!我隻是太恨了,恨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你怪我吧,隨便你怎麼怪我,隻是不要連你也失去冷靜,不要……”

錫安低歎一聲,拍了拍她緊抱著自己腰的手,轉身在她額前印下一吻,說:“你有一顆那麼善良的心,卻願意為了我的民族而開殺戒,我怎麼會怪你?我隻是希望你明白,我們隻能忍耐,不管這多麼痛苦。”

“我明白了。”倪叛仰頭看著他,“可是,我們究竟要忍到什麼時候?”

“到……”錫安的雙眼投注在不知名的遠方,唇邊慢慢浮起一個諷刺而又無奈的笑,“到我成為你說的基安王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