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天色尚未完全黑透,他們便已趕至城西。
這裏的地形和城中差別很大,山勢陡峭,怪石嶙峋,一條狹長的山道遙遙的通往遠方。
山道盡頭是一個很大的山坳,兵營就建在那裏。錫安如是說。
“哦。”倪叛下意識的應道,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過味來,失聲道:“你說什麼?”
“我說兵營就在前麵的山坳裏。”錫安微笑著說,“三麵環山,隻有一個出入口。”
這樣的地形,不是活脫脫的“甕中捉鱉”麼?倪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剛到古埃及便碰到了錫安,因為妄自尊大,差點把小命都斷送了,為此她還進行過嚴厲的自我批評。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應該再批評一下自己——她實在不該矯枉過正,碰到了一個錫安,便以為古人都像他那樣精明,看這個兵營的選址,古人簡直就是豬啊!
“不對不對!”她忙又更正自己,“豬都比他們聰明!”
錫安笑道:“因為豬沒有大祭祀。”
“啊?”
“這地方是埃及人的大祭祀選的。”錫安解釋說,“他通過占卜說這裏是歌珊的命脈,隻要在上麵建造兵營、派重兵駐守,便可永久的壓製哈卑路人。”他淡淡的笑著,淡淡的說:“埃及人做夢都怕我們強大起來。”
“愚蠢多源於迷信,這話果然不假。”倪叛歎道,“可是,他們難道看不出來這裏很容易被夾擊麼?”
“夾擊?”錫安的口氣充滿譏誚,“他們在這裏駐紮了兩百多年,從沒受到過任何反抗,恐怕連夾擊是什麼都不知道。”
倪叛恍然。
任何事都不是偶然的,當然更不是什麼“運氣好”、“老天爺幫忙”。
任何事都有因果,這是真理。
在這件事上,埃及人的盲目迷信、哈卑路人的軟弱可欺,就是“因”。而這個因所結的“果”就是——這場敵我雙方兵力懸殊高達十多倍的戰鬥,以弱者一方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史書沒有記錄這場戰鬥,但倪叛親眼見證了它的每一個細節,她知道它確實發生過,在公元前1683年,尼羅河三角洲的歌珊城裏,確確實實發生了這麼一場經典之極的、以少勝多的戰鬥。
這次勝利,使倪叛真真正正的確信了一件事——錫安,絕對就是曆史上那位讓無數史學家癡迷一生的基安王。
現在她的確信,不再來源於史書的記載,更不是因為錫安有個喜克索斯名字叫基安,而是因為:基安,隻可能是錫安。
在這場戰鬥的指揮中,他所顯露的睿智果決、堅定沉著,以及君臨天下的霸氣,無一不在說明,隻有他才是哈卑路民族最偉大的英雄,這個時代最偉大的霸主。
——我自有辦法,相信我。
當他對米亞說出這句話時,連倪叛都以為他隻是在安慰和敷衍,可事實證明,他確實早就想好了辦法。
他的辦法極其簡單。但是簡單,往往也意味著有效。
——首先,命兩百戰士脫下外衣,撕成長條束於箭頭。接著,把戰士分成兩組,各占一座山頭,那邊山頭最後一個人所站的位置,與這邊山頭第一個人的位置對應,彼此相連成一條長長的一字形。然後,準備四堆大石塊,分置兩支隊伍的首尾。再然後,就是靜靜的等待……
他們並沒有等多久。
掃羅和米亞他們很快就跟敵人交上手,敵人吹響了示警的號角,山坳裏的兵營一陣騷亂,許許多多還在吃飯的士兵撂下飯碗衝到操場,稍做整頓便排開長長的隊伍向城中挺進。
急如密鼓的腳步聲響徹山道,一排排雪亮的長刀在暮色中發出寒芒……直到敵人頭盔上的羽毛都已經清晰可見的時候,錫安才猛然一揮手,大石轟轟滾落山崖,一塊接一塊,敵人傷亡慘重……很快,石頭用盡了。錫安不慌不忙的命人點燃火堆,幾乎是同時,對麵山崖也亮起了火光。
一支支束著麻布的箭伸向火堆,一把把弓拉滿了弦,箭如蝗雨,弓如滿月,下麵的山道上,敵人長龍般的隊伍已被石塊截為三段,兩千多個埃及士兵,躲無可躲、逃無可逃,隻能擠在一起蠢動,一個人被火箭射中,身邊的人全部著火。一時間,慘呼和尖叫此起彼伏,黑煙衝天而起,空氣中彌漫著衣衫、皮肉被燒焦的糊味……沒有親身經曆的人,絕對想象不出那是怎樣一種比地獄更可怕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