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樺村內,強大的龍氣將半邊黑夜都照亮如白晝。
街角處一團半人高的的草垛裏很是窸窸窣窣了一陣,而後突然從中探出了個紮著揪揪的小腦袋。
借著草垛的遮掩,小女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往外窺探著,手裏緊緊捏著一包自醫館裏取來的,還沒來得及熬製的藥。
她迫切的在毒人群中尋找著什麼,在看到在地上躺著的的小花姑娘時,眸光頓時亮了起來,“阿姐!”她輕聲喚道。
因劍鞘鎮守的緣故,小花姑娘被困在地上動彈不得,她不住地衝著某個方向嘶吼著,手腳為了掙脫束縛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形狀。目睹這一切的小女孩不僅沒有顯出半點害怕,反而習以為常的鬆了口氣。
可隨著小花姑娘的叫聲越變越淒厲,小女孩也不禁有些慌了,好像今天的阿姐與往常有點不同。
同時,看到阿姐那麼痛苦的樣子,她又非常的自責。
都怪我不好,光顧著玩而忘了把藥給阿姐燉上,才會讓阿姐這麼難受小女孩紅著眼眶想到。雖然小虎哥安慰她說沒事的,等天亮了阿姐就會像其他哥哥姐姐大伯嬸嬸一樣恢複正常,然後自己回家的,但她還是很擔心,因此偷偷的從家裏跑出來守在了這兒。
大人們都說入了夜小孩子就不能離開家了,或許是覺得自己變成這麼醜陋恐怖的毒人模樣實在不該給孩子看到,可她不在乎,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第一時間找到阿姐,才能在天亮後,阿姐一變回原來的樣子後就能同阿姐道歉。
況且因為她的貪玩,今天的阿姐還沒有喝藥,阿爸說過,不喝藥的話阿姐明天可能會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樣一來她就更應該出來了,她需像個大人一般承擔起帶阿姐回家的責任。
阿姐一定已經不再生氣了,她從來都是舍不得對自己生氣太久的。
忍不住地,小姑娘想再靠近一點看看她的阿姐,可沒等她挪動到合適的位置,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了耳中。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重新縮回了草垛深處,隻露出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看著外麵。
然後,她就看到了提劍而來的柳清明。
白衣飄飄的仙人也和白日裏見到的不一樣了,仙人的頭發變的那麼長那麼白,被風吹的張牙舞爪像妖怪。
仙人提著比她還高還胖的劍在村民中挑挑揀揀的走了一圈,花大夫跟在他的身後,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很著急的說什麼,可是仙人完全沒有搭理花大夫,臉一轉,目光落下,豎瞳似毒蛇般一斂,不偏不倚正在阿姐身上。
小姑娘屏住了呼吸,小心的躲在草垛裏一動不敢動。她從未看過那麼可怕的一雙眼睛,她以為自己能看到最恐怖的人隻有生氣時候的阿娘了,可無論阿娘再怎麼生氣也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別人。
驚異間,她忽而想起了傍晚時候在醫館的門口小虎哥曾與她說過的話:“那就是仙君麼?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哎,真奇怪!”,那時候她還不服氣的反駁過,明明仙人金色的眼睛就像太陽一樣很溫柔很好看,怎麼會奇怪呢?奇怪的是小虎哥才對。
可現在,那雙被她稱讚像黃金一樣閃閃發光的好看的眼睛,正在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的阿姐。
年幼孩子哪裏會想到柳清明要做什麼,可她仍舊感到了恐懼。
小姑娘本能地就想要衝出去保護地上的阿姐,可電光火石之間,花大夫有意無意的朝她躲著的方向側了側身子,不偏不倚正好擋住了她看向阿姐的視線。
孩子總是很單純的,她不會去想為什麼花大夫會單獨和仙人走在一起,她隻會憑著過去對花大夫的好感,猜想花大夫一定是來幫助生了病的村民與阿姐的。
花大夫一定是知道我在這兒,小姑娘抖了抖肩膀重新躲回了草垛裏,她握緊了拳頭在心裏告訴自己:有花大夫在阿姐一定會沒事的,小苗兒要聽話,不要給花大夫添亂。
就在她小聲自我安慰的時候,黑暗中一隻冰涼的手突然自她背後伸了出來,小苗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提著衣領從草垛裏拎了出來。
“啊!!”寂靜的黑夜中,女童驚恐的尖叫聲立刻將花重與柳清明的目光都引了過去,小苗兒再也顧不上添亂不添亂的了,尖叫著向花重求救:“花大夫!花大夫!”
借著劍鞘守護的金光,花重很輕易的辨別出了那孩子的身份:“你不是小花家的妹妹麼?你在這裏做什麼?我不是囑咐過入了夜不要出門的麼,還有誰跟著你一起來的?”
他口吻嚴厲滿眼的不讚同,可在看到小苗兒手裏緊抓著的熟悉藥包後,責備的話就又說不出口了。他歎了口氣,心裏已得了答案:“你是擔心你阿姐,專程過來找她的麼?”
小苗兒被抓著後領騰空撲騰著手腳,嚇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柳清明不耐孩童的哭鬧聲,滿耳炸著哭聲煩得要死,他提劍指著浮在空中的小苗兒,道:“你沒長眼睛麼?看不到她被人抓著麼,你讓她怎麼回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