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把鎮子封了,孩子他爹偷偷把我們娘倆送了出來,如今我們身上已身無分文,孩子他爹生死未卜,我想回鎮上看看,又不想這孩子跟著我去送死,所以懇請幾位好心人收留他。”
婦人牽了男孩的手,使勁攥著,眼神裏滿是不舍,神情卻是決絕。
聽了婦人的話,蘇茗雪皺起了眉,還不待她開口,吟霜急急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疫病可是會死人的,聽說和得病的人迎麵而過都可能會染上,你可別一時心軟摻合進這事啊!”
蘇茗雪拍了拍吟霜的手,讓她放寬心,自己當然知道疫病就是傳染病,即使是醫療水平發達的二十一世紀,照樣對一些傳染病束手無策。
更何況自己又不是醫生,就算擁有實驗室係統也無濟於事,在這事上她能出的力十分有限。
她彎下腰直視那個一臉倔強的小男孩,“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小男孩抿了抿嘴,語氣堅決,“我哪兒也不去,死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塊兒!”
他這話讓那婦人的淚又止不住地掉,“傻孩子,鎮子現在隻進不出,你若跟我回去,可能真就沒命了!”
蘇茗雪遞給婦人一塊帕子,“大嬸,孩子不願跟著我們,你就算強求,他也會尋機偷溜回去。”
婦人接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揩著淚,一時沒了主意,“這可如何是好啊……”
看她這副模樣,蘇茗雪還是沒有辦法做到袖手旁觀,她扭過頭,簇著秀眉,一雙眼小鹿一般楚楚可憐地望著眾人,“左右我們也是要朝赤河鎮的方向去,要不順路瞧瞧有什麼能幫的上的。”
而且她也預感這是個刷好感度解鎖實驗室的好機會。
楊之行知她心軟,隻道,隻要不進鎮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也未嚐不可。
祁源手上轉著半截馬鞭,不置一詞。
這位不知疾苦的金枝玉葉三小姐怕是根本不知疫病有多可怕,以為自己有些錢就能當活菩薩,讓她見識見識人間苦厄也好。
臨近赤河鎮,老遠就看到灰黑的濃煙滾滾直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焦肉味,隱隱有苦藥味混雜其中。
蘇茗雪讓吟霜扯了舊衣做了幾塊臨時的口罩給眾人護住口鼻,雖然不進鎮子,但該有的防護措施還是要有,馬虎不得。
鎮子的入口處用粗木設了路障,還有一群裹得嚴嚴實實的官兵把守。
蘇茗雪一行遠遠的就停下了,車隊就地駐紮,隻她們幾人陪著婦人和小男孩前去。
鎮子關卡前一棵大樹下傳來嘈雜一片的人聲,一群蒙著口鼻的人在幾口大鍋邊爭吵不休。
婦人道,“這些是附近鎮子和城裏來的大夫、藥商們,每日他們煎了防治疫病的藥,再由官兵送進鎮裏分給大家。隻是這許多日了,死的人卻越來越多。”
待眾人走近,隻聽得一位發須灰白的老者怒不可遏地斥喊,“青藤能代替紫血藤嗎?那藥效能一樣嗎?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們這些無良奸商還想著中飽私囊,也不怕損了陰德!”
人群中另一位挽著衣袖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沒有好氣地回道,“葛老,你這話可太過了,朝廷給的銀兩就那麼多,我們也是有一家老小要養活的,紫血藤之昂貴你也不是不知,這下餃子似的往裏扔,不是要讓我們傾家蕩產嘛!”
幾個站在中年男子身周的人紛紛點頭附和。
蘇茗雪拉了一個在鍋邊熬藥的年輕人,問道,“小兄弟,這是在吵什麼呢?”
年輕人本也被他們吵得煩躁不已,轉頭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拉著自己詢問,倒也耐下了性子作答。
“葛老是負責這次疫病的主治大夫,他和其他幾位大夫一起沒日沒夜地研究了幾日藥方,好不容易試出一個藥效最好的方子,可藥商們不肯拿出藥方中關鍵的一味紫血藤,隻願拿藥力弱但價格低廉的青藤做替,這才在這僵持不下。”
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大事。
蘇茗雪清了清嗓子,“大家靜一靜……”
“放青藤和放野草有什麼區別!紫血藤是你們的命根子嗎這麼藏著掖著。”
“我命根子都沒紫血藤值錢,想要用紫血藤入藥你們自己拿錢來買呀!”
兩相爭吵的人嗓門越來越大,並無人理會蘇茗雪。
蘇茗雪無奈,她扭頭看向祁源,“祁鏢頭……”
才起了個話頭,隻見祁源“鏘”的一聲抽出了佩劍,劍光一閃,鋒鳴不止,幹脆利落地劈在一旁的大樹上,三人粗的樹幹應聲而斷,大樹倒地的轟響伴著揚起的塵土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