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伯”
正在方知默正欲打下第三鞭時,院內卻是響起了一句女聲,宛如夜鶯嬌啼,悅耳異常。寧伯聽到這個聲音,一顆心頓時放下了多半。
來人正是薑家長女薑幼清。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院內。
隻見佳人一襲黃裳,青絲隨風飄揚,柳眉微顰折人心腸,眼波流轉好似含光,玉鼻高挺如聚月芒,櫻唇輕啟銀牙中藏,身段曼妙腰肢婀娜,款款漫步,步步瑤光。隻是麵色略白,似有病態,但卻更顯其膚如白雪,我見猶憐。
一時竟看得人癡迷其中,想來月中仙子也不過如此了。
眼見薑幼清來此,方長樂也是哽咽著說道“薑姐姐,你……你快來看看我哥,他……他流了好多血。”
“方伯伯,方大哥與樂兒也都是為了清兒的生辰才貿然出府一夜未歸,況且樂兒此刻尚有傷在身,現在他們也得到了教訓,下次定然不敢了。”薑幼清並未理會方長樂而是緩步走到方知默身前,躬身施禮,“還請方伯伯看在清兒的麵上饒了他們這次。”
“是啊,老爺。少爺小姐也都是一片好意,您就饒了他們吧。”寧伯此刻也從旁援聲。
方知默此番本就是有意發難,趙萬山要帶著方長客同往西安府,定有陰謀,可他又無借口阻止,因此才不得已重傷方長客,以此為托,也免得他前往西安。眼見效果已然達到,又有清兒與寧伯在旁說情,正好作罷。
“清兒既如此說,這次我就饒了你們,若有下次,必然重罰。”
說罷,方知默將手中戒鞭交於寧伯,同時對著寧伯極為小聲的說道“叫夫人拿藥給客兒敷上。”隨後便直接離開了此地。
“孩兒拜謝父親。”
方長客對著父親離去的背影艱難的叩了一首。方長樂則趕忙拉他起身,誰料他竟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將院中三人俱是嚇了一跳。寧伯慌忙將他背起,四人直奔方長客住所“竹心閣”而去。
待四人走遠,祠堂外的竹林之間,緩緩走出兩道人影,赫然是剛剛已經離開的方知默與早已到來的羅若蘭。
“知默,你下手也太重了。稍稍做個樣子也就罷了,你還真的下死手啊!”
羅若蘭望著還不知即將發生何事的幾個孩子遠去的背影語氣中不免多了幾分責備與滿滿的心疼。
“夫人,我也別無他法,趙萬山可派人看著我們,若不狠打如何瞞的住他。此番指名讓客兒同行定是駱養性的意思,不讓客兒去也是為了保護他。”接著他話鋒一轉麵色凝重道“孫前輩今日可曾來信?”
他話中所指孫前輩正是今日茅山上那孫姓老者,大明帝師——孫承宗!
“孫前輩來信說他今日申時就會到,隻是不知何事耽誤了。”羅若蘭仍舊麵露憂色“孫前輩當真能保清兒平安?如今魏閹當道,孫前輩也已辭官歸養鄉裏,駱養性還能賣前輩這個麵子嗎?”
“難說啊……夫人,回去吧。記得等下給客兒送藥過去。”
“我比你這個狠心的爹記得清楚。”說著羅若蘭還一拳打在了方知默的胸口上,以示不滿。
“願君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你二人當真是神仙眷侶,恩愛如初啊。”
正在方知默二人轉身欲走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話語,饒是方知默如此功力也是堪堪察覺他便已行至身前。
來人正是孫承宗!
“前輩,您來了!”方知默見他來到也是心中一喜,安心不少。
“孫前輩,您老莫要取笑我夫妻了。”羅若蘭聽到孫承宗如此說,當即臉色微紅,竟如小女兒家般害羞起來了。
“哈哈哈哈,方才見了位故人,故而來遲了些。”孫承宗回道。
“無妨,前輩來了便好。我們去書房再說。”方知默說著向四周看去,卻並未感到方才那暗中監視自己的人,心中不免困惑起來。
……
五月間的常州府風雨頗多,方才還是月明星稀,眼下便已烏雲罩月風四起,明日怕是有暴雨將至!
竹心閣內,方長客此刻正赤著上身趴在床上,背上鮮血直流,早已染紅了整個背部,可臉色卻由剛剛的煞白轉為通紅,仿佛也被背上鮮血染了一般。
而薑幼清此刻則緊皺雙眉,坐在床邊為他上藥。隻見方長客背上還有著不少鞭痕,雖已痊愈卻仍是觸目驚心。
由於方長客自小性格孤僻,不喜仆從侍奉,因此便撤掉了竹心閣內所有丫鬟仆從,而寧伯又被方長客叫去安置白狐,所以此時便隻能是方長樂手慢腳亂的翻找著紗布等物。可她眼中淚珠仍舊止不住的往下掉,儼然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好了,樂兒,再哭可就長不了你薑姐姐這樣美了。”方長客眼見妹妹如此著急,也是不免調笑起來以示自己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