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姚安去認屍,他親眼看到母親身上刀刀致命的傷口,但他不知道霍煜寒的每一刀都帶著如此怨念。
那個房間滿地滿牆的血,多的像是要把人擠幹了,多的讓人無法靠近瘋狂嘔吐,多到支撐霍姚安布局十五年。
他沒有錯!錯的不是他!
霍煜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他說出了這些難以啟齒的往事,可他不敢轉身。
他怕看到失望的眼神,聽到令人心碎的決絕的話。
他殺過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
霍煜寒腳下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鉛,麻木僵硬的將身體轉向沈煙然。
“這是我的過去,完整的過去,你可以接受嗎?”霍煜寒聲音平靜,心口卻是驚濤駭浪。
沈煙然淡漠的眼睛望向霍煜寒,抿緊的唇忽然露出一個揚起的弧度。
“就這?”
這兩個字像是上帝之手,一力壓下狂暴的風浪,讓漁民的驚慌歸於虛妄,讓卷起的魚蝦重獲自由。
霍煜寒心中巨石轟然落地,他伸出顫抖的手臂摟住麵前的人,小心翼翼的,嗬護著他在這時間尋得的獨一份珍寶。
沈煙然反手擁住男人挺拔的脊背,手掌隔著衣服傳遞靈魂與靈魂的力量。
“謝謝。”#@$&
像是天邊飄來一朵雲,輕輕緩緩,若不是沈煙然耳邊感受到男人噴灑的熱烈氣息,她幾乎以為是幻聽。
霍煜寒愛她,所以更怕她不能承受這些重量,如果沈煙然真的對他產生抵觸心理,霍煜寒真的不知道是該放了她還是把她囚禁起來。
在那些話沒說出來之前,任何可能得結果都在霍煜寒腦海中過了一遍,可是到最後,有關那些不好的結果卻被他一一刪掉。
不管沈煙然會是什麼反應,霍煜寒都絕不可能困死這隻金絲雀。
他寧願下半生的遺憾再添一件,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想看到沈煙然流一滴眼淚。%&(&
可是沈煙然接受了,上帝給他黑暗的人生亮起一座永不磨滅的燈塔。
他不知要謝謝誰,但他必須說一聲謝謝。
光明驅散黑暗,日月交替星回輪轉,一切如常。
難能可得的一切如常。
“我們回家吧。”
沈煙然的腦袋輕輕蹭了蹭霍煜寒的臉頰,柔軟的發絲像調皮的精靈搔著霍煜寒的皮膚。
“好,回家。”
“家”這個詞,在霍煜寒三十一歲的生命中重新變得重如千斤。
休息室的門被重新打開又合上,人來來走走,霍姚安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簡直像是死了一般。
警官進來給他帶上手銬,霍姚安嘴唇囁喏著問道,“罪惡都會接受正義的審判嗎?”
警官看了看四周,這才確定他是在問自己而不是在問空氣。
“當然。”胖警官聳了聳肩膀,寬厚的嘴唇癟著,“有一毫克的罪量一毫克的形,法律的漏網之魚,上帝會降下神罰。”
霍姚安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麼願神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