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腿，筆直的腰身，棱角分明的下顎骨，冷白的皮色，一頭略顯棕色的順毛，那雙眼睛……
“哥，哥，別看了……”劉青萍把頭埋進膝蓋，另一隻手不停地拉蹲坐在她身邊的男人。
“警察同誌你好。”
哥！
劉青萍簡直五髒六腑都要被氣出血來。她哥居然無視她的阻止，直接站起來跟人家警察叔叔打招呼。
周澤也走到劉青萍跟前，立住，俯身低低叫了一聲，“青萍。”
劉青萍把頭埋得更深了：“警察同誌你認錯人了。”
就裝死吧。
“青萍，警察同誌在叫你呢。”劉華中用手指戳了戳劉青萍的肩膀。
哥！？
您沒事吧？您可真是我的親哥嘞！
劉青萍站起身，假裝一副沒看見，聽不懂的樣子：“哥，什麼事？”
“沒事，就是看到你在這，有些好奇，以為是我眼花了。原來真的是你。”一個柔和且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呃，原來是澤也。哥，你的鞋子賣的咋樣了？”
劉華中：“我……”
“哦，澤也是這樣的，我哥來城裏擺攤賣鞋，我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他的。”劉青萍一會兒摸摸鞋子，一會兒拉拉她哥，沒個正眼瞧對麵的人。
“妹子，原來你們認識……”
“哥，剛才賣的你記賬了沒有？”
劉華中：有說要記賬嗎？
“快看看進貨單子，把這幾雙餘下的減掉就是今天賣的了。哎呀，大嬸過來看看鞋子。”劉青萍說著開始招呼起旁邊走過來看鞋子的人。
最後還不忘對周澤也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太忙了，我得幫幫我哥。”
分明剛才車開過來的時候看她並沒有那麼忙，現在怎麼忙的連跟他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周澤也一隻手伸進褲兜裏，另一隻握空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眸光落在忙碌的人兒身上：“晚上我會和陳明亮一起回去，你應該也會回去吧？”
回，當然要回。要不然萬一你跟大家說了我賣鞋子的事，那可不就完蛋了。
“回！”
劉青萍嘴裏簡潔地蹦出一個字。
得到了期盼中的答案，周澤也目光在劉青萍身上停留了片刻，另一隻手也伸進褲兜，舉步朝警車走去。
“下次再來啊！”招呼完客人，劉青萍又朝周澤也剛才停車的位置看了眼，人沒在，車也走了。
“哎，怎麼會被他遇見呢？”
劉華中見妹妹在自言自語嘀嘀咕咕地，探近了腦袋，問她快要把自己憋出內傷的問題：“這個警察你很熟？”
“不熟。”
“是你們裁縫店的客人？”剛才賣鞋子的間隙劉青萍把自己的事跟劉華中說了一下，所以他知道劉青萍住在裁縫店。
“是裁縫店的傻兒子。”
“傻兒子？不傻呀，還是個人民警察。”
劉青萍也就隨便那麼一說，以為她哥也會隨便那麼一聽。誰知道她哥還當真了。
“哥，人家是a市重點大學畢業，高材生。”劉青萍把後麵幾個字加重了些，眼神絕望的望著她哥搖頭。
“看起來對你還挺好……”
“想什麼呢？”劉青萍打斷他哥的幻想，“給我腳踏實地的幹。今天就到這兒吧，也隻剩兩雙鞋了。不賣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得去半路截殺！”
劉青萍拿起手刀，眯起眼，在自己脖頸處做了一個拉拽的動作。
劉華中本來還想再問詳細點，看自己妹妹表情不太友好的樣子也就不做他想了。
看那年輕人模樣清雋，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距離感，想來跟他們這種整日摸爬滾打的人也不可能是一路的，或許對青萍也隻是出於禮貌的問候罷了。
這樣想著他也就隻字不提周澤也了。
兩人收起還沒賣掉的鞋，打了個車去快跑鞋廠。
“再給你進兩麻袋的鞋，你拿到鎮上去賣。等賣完了就來找我，我和你一起再去倒貨。電話號碼可千萬別丟了。”劉青萍無比惆悵地望著她哥，半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哥，都是我不好。”
“你在說什麼，我都沒聽明白。”
劉華中感覺莫名其妙也是正常的，因為這件事劉青萍永遠都不會對他說。
她隻是心裏默默地內疚著，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和能力彌補自己對哥哥造成的損失。
送走哥哥已經快六點，天色已然不早。劉青萍坐公交巴士回了裁縫店。
店裏燈亮著，推開門的瞬間周師傅抬眼瞄了一眼門口。
看是熟悉的身影，他又低頭忙自己的，嘴裏隨意地問：“回來啦，晚飯吃了沒？”
劉青萍掩上門，輕聲說：“還沒？師傅怎麼還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