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司季夏倏地將手從麵上移開,似是為自己這樣的心思嚇了一跳,良久他的麵色才又歸於平靜。
他閉起了眼,半晌才緩緩睜開,而後隻見他從枕頭下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漆黑的無臉麵具。
翌日,司季夏伺候了冬暖故及他的寶貝草木後要出門,他從屋裏出來時手上提了一隻三尺長的黑布包裹著的包袱,見著冬暖故站在院中已然開了幾朵黃花的臘梅前正認真地觀察著些什麼,便喚了她一聲:“阿暖姑娘。”
冬暖故回過頭,衝他微微一笑,臘梅就在她臉頰邊,襯得她笑靨如花,令司季夏提著包袱的手緊了緊,隻聽他繼續道:“我需出門一趟,今日或許會到戌時以後才會回來,我給阿暖姑娘燒好了飯菜蓋在桌上,阿暖姑娘餓了隻消生火熱上一熱便可。”
冬暖故點了點頭,還是拉過了他的手寫了“早去早回”,這一次,司季夏沒有縮手,而是任由冬暖故拉起他的手,像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舉動一般。
司季夏將手中的包袱挎到了肩上,在就要走出月門時頓了頓腳步,又轉頭看向冬暖故補了一句,“我會盡快回來。”
冬暖故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忽見他露在鬥篷外的脖子,便拉住了他的鬥篷指指他的脖子,司季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一眼後道:“放在榻上忘了圍了,這就去取。”
司季夏說著轉身就要往小樓走,冬暖故卻輕輕按住了他的左肩,示意他停下,繼而見她快步走回他那屋,再出來時手上拿著昨日的那條圍巾,重新走回他麵前,踮腳為他圍上,不忘將他那被圍在圍巾裏邊的頭發拿出來,司季夏的身子還是繃得有些厲害,待冬暖故將他的頭發從圍巾裏取出放到他背上時,他有些急地道了一聲多謝便大步離開了。
冬暖故站在月門外看著司季夏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裏,她的嘴角忽地揚起一抹滿意的笑意,即刻轉身回了屋,從箱子裏取了一領黑色的鬥篷與麻繩便繞到了後院,借由老井邊的榕樹出了寂藥的高牆。
可她不知,她離開寂藥後半個時辰,司季夏竟回來了,因為他忘了件東西。
也是以她不會知道司季夏在院中見不著她身影的那一瞬有多緊張慌亂,卻又漸漸歸於平靜,將肩上的包袱拿回屋子裏放好後坐在廳中等她。
他不是沒有收到夜閣回複給他的消息,然他終是沒有打開那封信,看也未看一眼便放到燭火上燒了,燒掉信的那一刻他知他是在逃避,可他卻不知如何平複自己心中這種矛盾的感覺。
因為他不想失去,隻當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離開寂藥高牆的冬暖故將風帽拉得低低的,低得讓人瞧不清她的容貌,也將聲音壓得低低的,令人辨不清男女,她分別在不同的布莊及裁縫店買了三樣東西,一頂圍著垂紗的紅色圍沿帽,一套火紅的錦裙,一領同樣紅得耀眼的鬥篷,隨後她拿著這三樣東西到最僻靜處的老客棧開了間房,換了一身行頭,帶上紗帽,從客房的後窗跳了出去,往郊外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