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院時,冬暖故發現昨日斷掉的籬笆牆已經修好了,且籬笆門上的繩拴也換了一根新的,冬暖故不由將目光緊緊落在司季夏正給籬笆門套好繩拴的左手上,待司季夏拴好繩拴轉身要走時她已移開了目光,是以司季夏未有察覺。
時辰還早,下過小雪的山上的空氣冷得刺骨,吸進鼻子裏都能覺到刺鼻的疼,冬暖故邊觀賞著山間的冬景邊跟著司季夏走,遇到難行處司季夏會小心地提醒著她,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個背靠竹林前臨河溪的地方,奇異的是這處地方不僅沒有積雪的痕跡,地上甚至還星星點點地開著細碎的小黃花,分毫沒有寒冷的冬意,反給人一種溫暖春日的感覺,倘若還有蟲鳴鳥叫的話,隻怕會令人以為真真是春日到了。
就在這竹林與河溪之間,一座長滿了荒草的墳塚坐在那兒。
當那座墳塚才堪堪進入他們的視線時,冬暖故發現司季夏的腳步忽然快了起來,直走到那墳塚前才停下腳步,定定站在那兒片刻後才將手上的包袱放在墳塚前的草地上,繼而開始蹲下身拔墳塚周圍及墳塚上的荒草。
冬暖故也走近了,看清了立在墳塚前的長木牌上刻著的字——慈父之墓,兒平安立。
因為風吹日曬的緣故,木牌的顏色已呈黑褐色,木牌上刻出的字跡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卻還是能看得出木牌上的字乃至刻工都是出自孩童之手,因為字書寫得極其稚嫩,刻工也很拙劣,就像那間山腳下木屋裏木台上擺著的木板上的字跡一樣,興許出自同一個孩童之手也不一定,因為這兒也出現了“平安”兩個字。
兒平安立,平安平安,應該就是這個孩童的名字,而這個孩童……與司季夏是什麼關係?
冬暖故看向司季夏忙著拔草的背影,眼裏有探尋的味道,抑或說他與那個小院這座墳塚是什麼關係?
司季夏似乎隻顧著拔草而完全沒有注意到冬暖故的目光甚至不在意她心中會有何想法,此刻他的眼裏似乎隻有拔出墳塚上邊及周圍的荒草般,不稍會兒,冬暖故瞧見他的手指被那堅韌的荒草割出了一道道細小的紅印子。
這兒,應該就是他千裏迢迢從南嶺來的最終目的地了,而他這麼賣力地拔著荒草,想來應當與這墳塚裏躺著的人有著匪淺的關係,否則怎值得他遠道而來並如此不在乎他那唯一的一隻手。
隻見司季夏手指上的細小紅印越來越多,冬暖故將肩上的鬥篷解開放到了一旁的草地上,也在司季夏身旁蹲下身子幫著他拔除那瘋長的荒草。
冬暖故在蹲下身拔起第一抓荒草時,司季夏轉頭抬眸看了她一眼,眼裏有錯愕有震驚,似不能相信她會這麼做一般,緊著隻見他漆黑如墨色蒼穹的眼眸裏浮上一層蒙蒙薄薄的霧色,隻聽他聲音有些低沉道:“會傷了阿暖姑娘的手的,阿暖姑娘在旁等著我就好。”
冬暖故未理他,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反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飛快地扯著麵前的荒草,粗麻的草身摩擦在掌心和手指上就像逆撫竹篾,割得掌心手指火辣辣的疼,然她卻沒有停下休息或者收手去一旁坐著等的意思,倒不是她喜歡管別人的事,而是她覺得幫他一把沒什麼不可以,畢竟他隻有一隻手,倘他這唯一的一隻手都傷了,他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