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蕎又垂下頭,抬手抹起手背抹了一把眼角,而後迅速站起身,扶住了樓遠。
樓遠未走出幾步,忽然整個人便朝春蕎壓了過來。
他昏了過去。
在他走過地方,地上積著小小灘的血水。
冬暖故跟春蕎說的話隻有三句而已。
第一句,“融雪丫頭似乎將你家主子放心上了。”
第二句,“你若不帶她回去,她也會自己想辦法回去。”
第三句,“她是死也要回去的。”
便是這三句話,讓春蕎第一次違抗了樓遠的命令,不是將融雪帶到遠離南碧城的安全地方去,而是將她帶回了南碧城,帶回到能看到樓遠的地方。
因為春蕎覺得,或許樓遠也遇著他的天下了也不一定。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冬暖故所說的也不是她自己想的那樣,她害了爺,害了她最敬重的爺。
冬暖故前幾日才同司季夏離開南嶺郡,她所乘的馬車卻又在往南邊行駛,卻不是走的去往南嶺的官道,而是青翠濕潤不亞於南嶺的地方。
冬暖故雖未到過這個地方,秋桐也未告訴她他們去往的是何處,然馬車這一路駛來,就算沒有人告知,冬暖故也不難猜出馬車所到的是何處。
這裏——
是東陵郡,與南嶺郡毗鄰的東陵郡。
東陵郡……
念及這三個字,冬暖故的眸光沉了沉,放下了正半撩起的車窗簾,微垂了眼瞼,似在沉思著什麼。
馬車從離開南碧城後,除了路上停下讓馬匹稍作休息且飲些水外,幾乎是一路馬不停蹄,便是夜裏都還在趕著。
第四日日落時分,馬車駛進了一處名為羅城的小鎮,在小鎮西邊方向的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
秋桐看了一眼眼前這生長著疊疊密密的竹子的山嶺,率先跳下了馬車,阿滿下馬車時腳步蹌了蹌,險些栽倒,他的麵色很不好,眼睛下方是濃濃的青黑,可見是連續趕了幾天的路不曾得好好休息過的緣故。
秋桐見阿滿這般,這才注意到他麵色的異樣,緊盯著他的臉,難得關心地問:“阿滿,你沒事吧?”
經由秋桐這簡單的一句關心的話,阿滿的臉色似乎在這一瞬間稍稍變好了些,好像有些微的紅潤之色,忙回道:“我沒事,秋桐姑娘不必擔心。”
秋桐不大相信,似要再問什麼,冬暖故在這時掀開了車簾,看向了眼前漫山都是青翠竹子的山嶺。
“八小姐,目的地到了。”秋桐本是想伸手去扶冬暖故,然她的手才堪堪抬起卻又放了下來,作罷了,隻因冬暖故並非那嬌氣之人,根本無需誰人攙扶,她便已利落地跳下了馬車,隻不過落地時雙腿有些麻木,在馬車裏坐久了的緣故。
“這是何處?”冬暖故站穩腳後,淡淡問道。
“這裏是東陵郡羅城鎮,公子讓我等送八小姐來的地方。”秋桐回道。
秋桐的一個“送”字,讓冬暖故微微轉了目光,看著她。
秋桐自然知道冬暖故眼神裏的意思是什麼,又道:“我與阿滿隻能送八小姐到這裏了,八小姐隻消在這兒等上一等,便會有人來接八小姐,我與阿滿還要返回京畿,恕不能繼續陪同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