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老嫗眼眶一直顫抖不已,直直盯著司季夏的臉半晌,後直直地盯著他右肩處,半晌才顫著蒼老的聲音道:“是你……是你回來了……”
“這是段氏的報應,報應啊……”
司季夏雙肩一顫,定定看著麵前的太夫人,與此同時將冬暖故的手抓緊,以此讓他能更深一些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
佛安堂內的擺設還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樣,佛龕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便是門邊擺放的那一盆花兒,都還是一樣的觀音蓮,不曾變過。
唯一變了的,隻有這佛安堂內的人而已。
司季夏記得,這位被稱為太夫人的老婦人原本看起來不過四十一二的模樣,如今不過是十三年過去,她蒼老得就好像時間過去了三十年一樣,她的頭發已蒼白,麵上已滿布皺紋,便是連背都佝僂了,若非有手上的拐杖作為支撐,隻怕她連路都走不穩了。
司季夏說不出自己再見這個太夫人時的感覺,隻覺歲月自來就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使人生,使人活,使人蒼老,使人死。
太夫人還是如從前一般,坐在她那張鋪著軟綢的寬榻上,司季夏與冬暖故便坐在寬榻前倚牆而放的太師椅上,青姑站在寬榻旁,看著司季夏還是有些不能回過神,麵上還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因為椅子與椅子間隔著小幾,冬暖故的手不能握到司季夏的手,司季夏的手便隻能放到膝上,輕輕握成拳,看向那一臉嚴肅的太夫人,緩緩道:“太夫人……還記得我。”
這個高門裏的人還記得他,這讓司季夏有些震驚,且記得他的不隻是太夫人一人,那青姑似乎也還記得他,而且記得很清楚,否則她不會在見到他的時候便露出那般震驚的神色。
她們……為何如此記得他?
“你和你母親長得這般相像,老身如何不記得你?”太夫人似歎非歎地道了一句,司季夏覺得她看他時候的眼神還是和從前一樣,有同情,還有憐惜,此刻似乎還有……悔恨?
“我的……母親?”聽到“母親”二字,司季夏輕握成拳的手驀地一抖,麵色微微發白。
“是啊,你的母親。”太夫人本是緩緩說著話,卻忽地抬高聲音,看司季夏的眼神也突然變得淩厲,語氣變得有些森然道,“老身知道你會回來,總有一天會回來,回來報複侯府,如今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是回來看侯府的下場的對不對!?”
“侯府變成如今這般光景,正是拜你所賜不是!?”說到這一句,太夫人的目光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大有要撲上前來掐上司季夏咽喉的衝動。
佛龕裏的佛祖像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眉目慈善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可他從不說話,從不管人間疾苦百姓苦難。
司季夏怔住了,他以為……以為這個府邸裏,至少還有這個曾經撫過他頭頂問他名字的太夫人會不反感見到他,原是他想錯了,想錯了……
冬暖故眸光倏冷,隻覺心口怒火中燒,正要站起身時,司季夏抬手抓住了她放在小幾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