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既不是為了看侯府現下的結果而來,卻又是為了何事而來?”段理又是捂嘴咳了好一會兒,咳得雙頰都生了緋色,卻還邊咳邊道,“不知……咳咳,我能否……咳……幫得到你?”
此時此刻的段理就像是掛在枝頭的一片枯黃樹葉,是要稍有一陣風來便能將他從枝頭卷落,歸於泥土間,結束生命。
“我今夜前來……”司季夏說這話時語速很慢,慢得就像他還沒有做好將他心中的結曝露出來給別人看的準備似的,冬暖故在這時站到了他身旁,隔著他身上的鬥篷輕輕握住了他的左手,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微微一顫,而後也輕輕回握了她的手,然司季夏卻是沒有轉頭看她,便是連瞳眸都沒有微微轉上一轉,隻聽他聲音平穩道,“隻是為了一件事情而已。”
“何事?”段理問。
“我隻想知道……”司季夏頓了頓,“我究竟是誰。”
他沒有想過要報複段家,也沒有想過要來看段家的笑話,他隻是想知道他是誰而已,僅此而已。
段理的麵上再次露出詫異之色,“你……還未知曉?”
“從不曾有人告訴過我。”他們……都隻告訴他,他是個野種。
就算是野種,他也想知道他自己究竟是誰。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二姊該是能解開心結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了。”段理又微微蹙起了眉,“倒不想……”
“哎……這是你的心結吧,若是解不開,隻怕你一輩子都會覺得不能直麵你的妻子吧。”段理自說自話似的歎著氣微微搖了搖頭,“罷,既是你不惜踏足這個傷心地也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便把把我知曉的都告訴你,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孩子你能記住,即便整個侯府沒人歡迎你,我依然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如你的阿爹阿娘給你取的名字一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段理沒有再在寬榻上坐下,而是邁著緩慢地步子,走到了佛龕前,對著佛龕裏的菩薩雙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在佛龕上的蒲團上跪坐下身,似乎他要說的話,要麵對菩薩才能說出口。
“段家造的孽有些重,隻求菩薩還給段家恕罪的機會。”段理語氣沉重地說完這句話時,夜風湧進了屋子裏,吹動他身上寬大的衣袍,顯得他的身子極為瘦削單薄,他的聲音也如屋外的夜色般,有些沉重,“段氏是有著上百年曆史的名門望族,子嗣雖不算多,卻也代代有人才,可到了我這一輩,侯府卻隻得了我這麼個兒子,全府上下可謂高興得緊,可就在我兩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病過之後就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看過無數大夫也無用,偏生我的母親又在我大病那年突然撒手人寰,因此我的兩個姊姊待我異常好,猶如母親。”
“父親見著我這般模樣,不是沒有想過與其他夫人再生,誰知幾個夫人一連生下的都是女兒,這便使得偌大的侯府隻有我這麼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獨苗,也因為是獨苗,太奶奶待我尤其好,兩位姊姊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