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恨三爺?”見著段理站直了身,司季夏收回了手,心中雖漣漪層層不曾平歇,麵上神色卻是涼涼淡淡。
而這一次,冬暖故沒有緊隨他身側,她還是站在他方才坐著的太師椅後,她的腳本是已跨出了一步卻又收了回去。
不是她在這突然之間便舒了心中的緊張,而是她清楚地知曉,現下的情況,不適宜她插足,她隻消在旁靜靜地看著就好,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不是任何人來插足就能改變的,這種時候,除了曾經真真置身於這件事情中的人,其餘人,還是當一個看客為好。
因為未來能改,過往卻不可變。
“是嗎?”段理又是怔了怔,隨即自嘲一笑,“我以為你會恨極段家的每一個人才是。”
司季夏聽罷段理的話,不驚也不詫,隻是淡淡一笑,“三爺的話我聽明白了,三爺也如太夫人一樣,認為我今次出現在這侯府,是為看段家的下場而來,是為報複段家而來。”
段理不語,隻是盯著司季夏的眼睛,司季夏知道他想說什麼,他知道他想說“難道不是?”。
“也是,我在這樣的時候到侯府來,三爺和太夫人會這麼認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司季夏慢慢往後退了幾步,退回到他方才坐過的太師椅旁,微微垂下眼瞼,還是輕輕淡淡地笑了一笑,“不過三爺還是想錯了,我不曾恨過任何人,更不曾想過要報複過任何人,生即生,死即死,我生到這世上,見了這世上的美好,覺得生在這世上總歸來說還是我的幸運,是以就算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歡迎我,我還是想活下去。”
“我不恨侯府,更不恨段家的任何人。”就算他心存怨恨,又能改變得了什麼?能讓他的阿爹阿娘活過來?能讓他的右臂長出來?能讓他變得如常人一般生龍活虎?能讓他的不成為世人眼中的怪物野種?
既然不能,他又為何要心存怨恨?既然不能,他又為何要讓仇恨蒙住自己的雙眼?
與其如此,他不如用他初見這世界時的眼光來看待這世間的一切,他隻想讓自己生而美好,死而無憾,僅此而已。
如今他遇到了阿暖,他覺得他的這個想法得以實現了,生而美好,死也無憾。
他沒有什麼好怨恨,他也沒有什麼不滿足。
他如今很好。
司季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了些,再抬眸時,他眸中不見絲毫悲傷,更不見絲毫怨恨,隻見由心而發的滿足,那淺淺的笑意像是被春風暖陽點綴了一般,柔和溫暖。
段理看著這樣的司季夏,眸中滿是震驚,似乎很是不能相信司季夏說的話一般。
司季夏倒是不介意段理的反應,隻又緩緩淡淡道:“三爺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段理微閉起眼,輕輕搖了搖頭,“我信。”
這下倒是司季夏詫異於段理的回答了,隻見段理又溫和地笑了起來,“你若是真對段家心懷怨恨,就不可能讓太奶奶走出這間佛安堂了,我倒是要感謝你饒過了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