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抱著瑤琴的手微微一顫。
“所以,記住了,這六個時辰裏,不能讓他睡過去,不到六個時辰,他臉上的繃帶也不能拆。”薛妙手終於將她的雙手擦得滿意了,隨意地帕子扔在了地上。
“白某謹記夫人的話。”白拂微微朝薛妙手微微欠身。
“大琴師可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薛妙手道。
“白某心中記得清楚。”
“既是如此,那我便走了。”
“白某送夫人一程。”
“不必。”薛妙手抬手拒絕了白拂的客套,“留下看著他,讓這兩個丫頭其中一個送我出去便行。”
“那白某便在此目送夫人離開。”白拂倒真沒有客氣,隻對春蕎吩咐道,“春蕎,替我送一送夫人。”
“是,白拂公子。”春蕎應聲,走上前來,還未來得及道一聲“夫人請”,薛妙手便已徑自走了。
“守了一夜,秋桐也下去歇著吧,我看著這小子就行。”白拂看了站在一旁的秋桐一眼。
秋桐不放心地看了樓遠一眼,不敢說不,隻應聲退下了。
屋裏的人都走了,隻剩下床上的樓遠與床前的白拂。
白拂又靜靜地看了全身上下被捆得牢牢的樓遠一會兒,才拖過一張椅子在床前坐下身,將抱在臂彎裏的瑤琴放到兩腿上,竟是難得溫和地對樓遠道:“難得我想要對你大發慈悲一次,想聽什麼曲子,我可以為你撫上幾曲。”
樓遠隻是睜著猩紅的雙眼瞪著他,一聲不吭。
準確來說,就算他想吭聲,也吭不了。
因為他的嘴上還堵著布帕。
而白拂,似乎也隻是隨口一問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樓遠的回答,是以他自己的話音才落,他便慢慢悠悠地撫起了琴來。
琴聲幽寧,能讓人狂躁的心緒漸漸平緩下來。
樓遠眸中因疼痛而起的腥紅在這婉轉的琴音中漸漸淡下。
“北霜國的天,馬上就要變了,過不了多少日,就要下起大雨了。”白拂慢悠悠地撫著琴弦,聲音也輕輕緩緩慢慢悠悠的,“你知道我向來不及你聰明,考慮問題也不比你周密,你也已經很久沒有為大人做過什麼了,這一回,你應當來為大人撐一回傘了,我想你應當不會有何異議才是。”
“而要為大人撐傘,你就不能隻呆在這桃林別院裏,下雨了,你的衣裳和鞋子,總會要被雨打濕。”
樓遠在床上蹭動著身子,將背蹭到床欄上,艱難緩慢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