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二兒子這麼有出息,他怎麼能不驕傲呢?
別人已經開始跟他道“恭喜”了,謝宏軒嘴上說著“沒影的事兒”,可嘴巴卻咧到了耳根。看來二兒子前年回來那一趟還是很有效果的,他故意在巷子口停了車,讓鄰居都見識到了他的威風。謝宏軒是用小推車把兒子帶的東西推回家的,街坊四鄰全都看到了,謝宏軒大聲“責怪”兒子亂花錢,還給他添麻煩,但是心裏別提有多美了。
少年宮的大門開了,小孩子們一股腦地湧了出來,謝宏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謝穎,凍僵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一朵滄桑的花。“小穎,小穎,爺爺在這兒呢!”
謝穎穿著圓鼓鼓的棉服,套著兩隻紫色套袖,紮著兩條長長的辮子,她蹦蹦跳跳,辮子便甩來甩去。她跑得飛快,幾乎是瞬間移動到了爺爺身邊,她抱緊了爺爺,大眼睛忽閃忽閃,她貼心地問道:“爺爺,你冷吧?”
“不冷!你爺爺身體好著哩!餓了吧?吃糖葫蘆還是烤地瓜?”
“糖葫蘆!”
謝穎毫不客氣地接過爺爺手中的糖葫蘆,又熟練地先遞到爺爺嘴邊。謝宏軒搖了搖頭:“我牙口不好,你吃。”
雖然手裏拿著糖葫蘆,但謝穎依然像一個身手矯健的體操運動員,像跳馬一般,她輕盈地跳上了她的專屬座椅,將糖葫蘆舉向天空,像是舉起了發令槍:“爺爺,出發!”
“好嘞!”
謝宏軒賣力地蹬著車,一路向西而去。夕陽完全消失了,隻留下了一圈橙黃色的雲彩。祖孫二人沐浴著最後一縷殘光,殘光裏映出了一副生動的剪影。謝宏軒開始了例行詢問——冷不冷,餓不餓,排練累不累?“小穎,要是手冷,就把手伸到爺爺衣服裏麵。”
謝穎忙著吃糖葫蘆,隻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爺爺的問題,也不管爺爺能不能看到。她的手並不冷,可她還是把手伸到了爺爺的背裏。隻要爺爺的溫暖能傳遞到她的身上,那爺爺就會很開心吧?謝宏軒不催促孫女說話,因為他知道,隻要糖葫蘆全都下了肚,那孫女就會開啟話癆模式。
果不其然,經過一個垃圾桶,謝穎準確無誤地將竹簽子扔到了垃圾桶裏。她豪邁地摸了摸嘴,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爺爺,今天跟胡寶珠跳皮筋,我踩了她的鞋子,她一下午都沒跟我說話。唉,她的東西都是她的爸爸媽媽從上海給她寄過來的,她可珍惜了呢。我給她寫了紙條,她也沒有回我。明天我帶一塊巧克力給她,她就不生氣了吧?”
“誒!寶珠還是那麼小性兒!不過,人家爸媽買的東西,她當然珍惜了。你給她點兒吃的賠罪吧。”
“爺爺,剛才於老師特意叮囑我,讓我這幾天少吃鹹的,還要多喝水。我笑得臉都疼了,她還說我的表情不夠生動,讓我回家照著鏡子練。你說,她對我是不是太嚴格了?朱方亭唱得可差勁了,她不光自己跑調,還常常把別人給帶跑偏了,可老師就是不敢說她。”
朱方亭是市裏麵某個領導的孩子,也是謝穎口中的老熟人。寶貝孫女對朱同學有諸多不滿,朱同學有幾次對謝穎出言不遜,但是謝穎跟爺爺奶奶下過保證,她不會主動跟同學起衝突,她可是一隻和平鴿。
謝宏軒皺起了眉頭,說道:“小穎,要是她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千萬別受委屈,知道不?”
“嗯。”謝穎玩著兩隻辮子,繼續做著當天的彙報:“爺爺,今天我去辦公室,我姑又把華天龍訓了一頓。華天龍真是太好玩了,他沒寫作業,還找了個理由,而且他每天的理由都不一樣!你猜,他今天是怎麼跟我姑說的?”
“怎麼說的?”
“他說,他明明寫完作業了,寫完之後他累得不行,還裝進書包裏了。到了學校才回過神來,他是在夢裏麵寫的。”
謝穎哈哈大笑,謝宏軒也被逗笑了:“哎呀,這個華天龍,真是咱們那一片最讓人頭疼的小孩了!他爸媽三天兩頭來給你姑送禮,摸著眼淚求你姑,讓她督促華天龍好好讀書。可惜,兩口子的努力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