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齊對於自己肚中的孩子並不肯定,她總是覺著這娃或許是懷上了,或許八竿子還打不著,隻是都尉雖然沒明說但他裏裏外外都明擺著期待,她看在眼裏自然也不好再說甚麼。
時也命也,子嗣後代的事體,三分在天七分靠人。
本來這事體,娥齊心中並沒有太多物想,興許是她的葵水誤了時辰許是她並不適應霄燁關的氣候風土,雖然男人調侃她肉了些許但她其實曉得自己瘦了。
在她沒有體味反胃吐得泰山下水時,一切都如此平常,她同都尉一同去了參軍寮拜訪,同行還有幾位霄燁關長官的親眷,此處暫時不作展開細說。
話說她終於瞧見了即便一牆之隔但是名聲如雷貫耳的折衝楊都尉發妻,楊都尉嫡妻乃富商之女,姓覃名靜馜(ni)閨字月容。
楊覃氏長著晉中特有的銀盤圓臉、鼻子瓊小嘴巴小巧、彎彎柳眉杏眼帶翹,許是楊覃氏珠圓玉潤的模樣,尋常人著實看不出楊覃氏已經是生養孩子好幾。
說到隔壁家那位久聞不如一見的月容夫人,娥齊倒是更加好奇這折衝都尉到底又是何許人也,這個把月她可沒少和婢子們聽隔壁家的熱鬧看她們的搭台唱戲。
單祥同她提過,折衝都尉祖籍河西,姓楊名孟昌字梧郎,是個孝子前些年謹從母命納了他那鄉下自小無依無靠的可憐表妹做姨娘,現在正被家中的事體煩得不可開交。
這楊都尉三十有幾,高大威猛,留著絡腮胡倒不顯得過分粗獷雄武得恰如其分,就是在家中被自己夫人趕得滿地找牙的事體讓意氣風發的他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狼狽。
娥齊看楊都尉似乎一直想領他夫人過來寒暄,隻是他夫人不大樂意對他笑臉相迎,她倒是來與她這個生麵孔寒暄,隻是楊都尉便被甩在了後頭獨自尷尬又訕然。
除開一直沒能有幸認識到的楊氏夫婦,其餘長官的家眷倒是沒這般出眾,許是他們最後都尋回了霄燁關關內人家的女兒,比起娥齊這些外來戶子,她們倒是長得真摯又淳樸,臉蛋凍紅手腳寬大身架子也不那麼窈窕。
“前些日子我兒子們在我耳邊念叨隔壁的天女長天女短,今天我總算見著了,縣主十八二二水靈的模樣我這黃臉婆有一陣子酸。”
覃靜馜這個人,娥齊在偷聽的時候便覺著她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沒啥勾繞腸子爽快又磊落,鬥不過那位人前人五人六人後放毒蛇的畢姨娘也是情理之中。
她們相互你一聲姐姐我一聲弟妹喊開後她們便說一些女人家之間寒暄讚美字詞吹捧彼此境遇,無非都是些爹媽生的好、孩子乖巧討喜、夫妻恩愛爾爾客套俗語。
娥齊注意到了楊覃氏在說到夫妻和睦時嘴角有意無意的微微勾動了一下子,似乎在覺著她這句話實在是難以苟同般,她轉念一想覺著也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女德女誡有言,女子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淫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竊盜為其反義也。
不孝、無後、偷吃、善妒、有疾、赤口還有惡習,除了不孝和善妒兩者其餘不過爾爾,唯獨這兩樣事體與尋常夫妻錦瑟和鳴相駁斥。
誰人女子可以真正心甘情願讓夫婿納妾,除非心中無愛,愛生妒,妒生怨恨。
娥齊並不是那般心胸開闊的女子,楊覃氏的境遇擱在她身上並不見得她會和顏悅色幾分。
她自小便愛吃獨食就連她阿兄也不能占她任何便宜,倘若有物事定要與他人分享,她怕是不會死皮賴臉的占著,她會坦然撒手誰愛誰拿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