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姑的心思被她一語道破,頓時兩頰飛紅,心慌意亂,嘴卻不饒人,道:“怎麼,就許接濟你家,不能接濟我家?”趙氏見她似有不把麗娘請回家不罷手之意,便誑她道:“可惜,你來晚了,他姑奶奶早就家去了,沒準現在都到家了。”趙氏看張大姑一臉的不信,便冷笑道:“你若不信,就隻管搜。”
趙氏心想麗娘和九奴此時正在縣寺,定不會這麼早就回來,故而放心讓她搜。
那張大姑見趙氏如此說,起身便要去搜查,卻被王姑父攔住,也不知王姑父貼耳與她說了些什麼,張大姑忽的滿臉堆笑,與趙氏奉承道:“你既說她走了,那定是走了的,誰不知道你是這十裏八鄉最實誠的。”
趙氏聽她恭維,便消了氣。張大姑見她臉色漸好,趁勢說道:“俗語道,出嫁女如外潑水,細算起來,九奴他姑奶奶倒不是我王家的親戚。若說實在親戚,咱們兩家才是呢,我可是九奴的親大姑。您如今富貴了,也照拂照拂我們這窮親戚吧,我們定晨昏兩醒的念您好。”
趙氏聽張大姑如此說,心裏方才舒服了。張大姑又問趙氏是否有孕了,趙氏點頭,得意的以手覆肚,隻恨如今肚子還不大,不能讓人輕易看出來。
張大姑忙說家裏沒個侍女,等日後身子漸漸沉重了,績線縫衣的活計誰來幹。又說她有一侄女,姓王名臘梅的,今年剛十歲,剛出生阿爺就沒了,去年,阿娘又去了,便一直養在她家,當女兒教著,甭管是鋪床疊被的細致活,還是擦桌抹地的粗活,沒一個幹得不好的。不如就讓她來伺候趙氏,一來,多少有些親戚,用起來放心;二來,那丫頭大了,再過幾年便要出閣,出來幹活,也好給自己存些嫁妝體己。
趙氏早就想找個侍女伺候,隻愁沒看到合適的,如今張大姑上趕著舉薦,她便應了,讓張大姑找個合適日子帶過來就是了。趙氏因怕麗娘突然回來,便忍痛拿出幾塊新買的緞子,又拿了兩吊錢,贈給張大姑,隻說等把臘梅帶來的時候再留她吃飯。
張大姑二人得了錦緞和銀兩,又把家裏吃白飯的侄女擇出去了,如何不歡喜,連張父也沒來得及見,便歡天喜地的走了。晚上趙氏與張父說了張大姑來的事,張父因張大姑就不來往也對她有氣,但畢竟是親阿姐,聽說趙氏給了些錦緞和銀兩,心裏痛快,將趙氏好一番讚美,兩人好一番溫存,俱不在話下。
且說麗娘與九奴去縣寺找龐昭,那三老已將馬寡婦幼子丟失一事與左縣令說了。此外,幾個村的三老都與左縣令彙報今年村中少了許多人口,多是青壯男人,每村少四五個,加起一算,整個壽陽縣,竟少了四五十個勞力,這可不是小事。往年,為逃徭役躲進山裏的不是沒有,但也就十幾人,未超過二十人。
如今翻了一番還多,左縣令便召集門下遊檄,將案犯抓捕都停了,明日帶上幹糧上山,挨處查寺廟、訪道觀,遇見逃徭役的,全都捆回來。好在最近事關人命的大案就是黃府縱火案和馬寡婦丟兒案,各個遊檄路上多加注意,興許能將李家三子捉回或尋到小兒蹤跡。
麗娘聽說龐昭要帶人上山查寺廟,搜道觀,心想自己來此地已一月有餘,還未去白虛觀拜訪。想那寇天師每日講經傳道,帶九奴去聽一耳朵,於他修道有益,便問龐昭帶她與九奴一齊是否方便。龐昭心想,此行無非是路途艱難,並無危險,便答應麗娘與他們同去,隻囑咐她帶上鋪蓋幹糧,若前不見寺廟,後不見道觀,左右無獵戶人家,或須風餐露宿。
麗娘回去將與龐昭一起上山之事說與趙氏。趙氏心想,張大姑不知哪一日就送臘梅過來,若是見了麗娘,再生要請麗娘她家住去可怎好,不如就讓她和九奴上山,按她說的,沒有三五日下不來山,如此,不就講張大姑躲過去了嗎?想至此,趙氏哪有不從的,當夜便與二人收拾行囊。
欲知幾人上山又將經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