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尋藥救龐姨娘,本是為還龐昭的情,是義氣之舉,卻被龐縣丞誤解為兒女私情。龐縣丞心想若二人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且麗娘又與他龐家有救命之恩,他若執意不許,倒是有些寡情了。思及此,遂將龐昭喚來,說願為他去提親。
龐昭聽了,心中得意,便將自己已讓媒婆去提親的事說了。龐縣丞聽後,麵有慍色,責怪他道:“你也太心急些,不過前日剛與你拌嘴幾句,你就如此意氣用事。先不說提親這等大事我做阿爺不去,張家作何感想;再說若女方答應了,咱們這邊卻還和孟家糾纏不清,叫人家女郎如何做人。”龐昭聽了,頓心生悔意,皆因那日因爺倆爭執,血熱氣湧,他一時衝動竟做出了這等荒唐事。
龐昭麵紅耳熱,無地自容,龐縣丞見此也不忍再苛責他,便與他商議先去張家致歉,待他找機會與孟縣尉說明情況,將婚約退了,再正式去與他提親。龐昭雖心急,但也須顧忌禮法規矩,隻能答應了。
龐縣丞便親自去張家與趙氏說了原委始末,趙氏幸也未來得及與麗娘說。趙氏仍是將她與那媒婆說的話與龐縣丞說了,龐縣丞遂問麗娘家居何處,見趙氏支吾說不出來也不追問,隻拜托趙氏為他打聽,趙氏不敢不從,點頭稱是。二人又說些客套話龐縣丞便告辭了。
龐縣丞走後不久,劉清便領著一婦人來找趙氏,趙氏出門看,竟是馬寡婦,心中正想她為何而來。卻見馬寡婦兩眼含淚,見到她麵,竟嚎啕起來。趙氏忙將她攙進屋,細問何事。馬寡婦先隻是哭,趙氏料想必是家裏出什麼事了,便隻遞上熱茶,也不催她。
那馬寡婦直哭的頭昏嗓啞,熱淚流幹方才停下,斷續說道:“我那小幺,沒了。”趙氏一聽,心中一緊,忙問端詳。原來,前日馬寡婦與她那小兒子因些瑣事拌嘴,氣不過又打了幾下。她那小兒子便跑出去了,天黑也未歸家。但因那小兒平日闖禍就好去鄰村找他那出閣的阿姐,馬寡婦隻當他又去了,便沒找他。昨日去女兒家問,女兒說從未見阿弟來,馬寡婦這才慌張起來,忙請人去找,直找到日落西沉,倦鳥歸巢,仍不見她小兒蹤影。村裏人便說是丟了,讓她去報三老。
如今正是編修戶籍的時節,三老也騰不出手來辦,隻說今日來城裏與左縣令議事,順便將她的事報上去。那馬寡婦急中生怕,擔心三老年紀大將她的事忘了,又不敢直接去報官反惹三老嫌。因往日聽趙氏吹噓他家與左縣令、龐縣丞皆有交往,便來求她,請她往縣寺遞話。
趙氏心想,隻是遞話,並非難事,那龐昭是龐縣丞之子,又是左縣令幹兒,隻要跟他說聲便好。況且那龐昭因要求娶麗娘,正要巴結自己,哪有不聽的。想罷,趙氏便喚九奴與麗娘出來,將馬寡婦之事與他倆說了,讓他倆去與龐昭說。二人便去了。
那馬寡婦又哭了幾回,因怕她那小兒歸家了自己不知道,遂不顧趙氏挽留,執意要回家去。
俗話說:“或是孤家寡人,或是賓客盈門。”意思是說親戚朋友要不來都不來,怪冷清;說來又一起來了,怪忙叨。張家今日就是如此,趙氏前腳剛將馬寡婦送走,不一會又來人了。
這次來的是張大姑,張大姑是張父的親阿姐,十八那年嫁到王家,育有一男二女,皆務農為生。張家以前在城中開店時,那兩畝薄田便是托她家打理。所謂幫久生仇,占久生糾,張家自返居鄉間,收回田地自家耕種,張大姑便覺自己吃了大虧,又因見九奴一家比他更貧瘠更落魄,故刻意少了來往,三年竟未拜訪過一回。
今日又來,必不是簡單拜訪。趙氏本不想招待,但轉念一想,如今他家又富貴了,張大姑不來還好,若沒皮沒臉,又來攀扯,自己須得給她點顏色瞧瞧。遂將張大姑、王姑父二人迎了進來。
張大姑二人見張家酒樓比原來酒肆更氣派,趙氏的穿衣打扮比往日更矜貴,心想此次算是來著了。趙氏隻當二人是來恭維她打秋風的,不想張大姑坐定後就問她麗娘下落,又說麗娘也是她家的親戚,現已在張家住了月餘了,也該接去王家坐坐,她做晚輩的也能盡盡孝心。
趙氏一聽二人原是來找麗娘的,哪肯將這活財神放走,當即變了臉,啐她道:“他姑奶奶是我們張家的親戚,與你王家有什麼關係!”張大姑道:“怎麼沒關係,那也是我幹姑,我怎麼就不能孝敬,隻許你孝敬?”趙氏譏諷道:“你家有什麼可孝敬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分明就是看他姑奶奶家裏有錢,出手又大方,指望著人家接濟你,還說什麼孝敬,真是不要個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