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交織著各種聲音。
“阿展，我好害怕，求求你把她送走吧。我知道你和她有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想你為難，但我真的怕她會再一次綁架虐待我……”
先是女人楚楚可憐的啜泣。
長久的沉默之後，是男人沉穩安撫的聲音。
“別瞎想，我和她能有什麼感情？以後我不會讓你離開半步，有我在，她敢傷你一分？”
“再說，她現在被綁成這個樣子，也接近不了你了，別怕。”
他們在說什麼？
什麼傷害，什麼綁著？
蘇諾混沌的意識一點點回到腦海。
身體很沉。
頭很痛。
她抬手想揉揉太陽穴，卻聽到一陣清脆的鐵鏈聲從自己身上傳來。
蘇諾立即清醒過來。
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發現自己身處狹小逼仄的雜物間，所見盡是髒亂，隻在頭頂開了一塊狹小的天窗，看起來越發壓抑。
心髒，咚咚地的跳動起來。
她從小就有幽閉恐懼症。
“少爺……”
蘇諾啞著嗓子喊了一句，她知道他就在外麵。
外麵安靜了一會兒。
然後，是鐵門打開的聲音。
柔和的光暈照進來，霍展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門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李夢箐依在霍展身邊，害怕地拉著他的衣袖。
“阿展，不要過去……”
霍展安撫地拍了拍李夢箐的手背，沉穩不迫地走到蘇諾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蘇諾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礙於四肢和脖子上的鐵鏈，被扯得狠狠摔回去，狼狽極了。
霍展輕嗤了一聲，目光裏盡是輕蔑。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和喪家之犬有什麼兩樣？”
“你不是喜歡囚禁虐待別人麼？讓你也嚐嚐被拴住的味道。”
他眉宇間蘊著冷意。
原本，他是動搖了的。
她昨夜去而複返，他甚至決定不計前嫌。
可是當他去往京郊，找到傷痕累累的李夢箐時，怒火就再也控製不住。
從來被他捧在手心的女人，她蘇諾何德何能，竟然敢這樣對她？！
蘇諾一愣。
她立刻朝李夢箐看去，李夢箐無辜地睜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卻仿佛能感覺到她目光似的，害怕地朝霍展身後躲去。
“李小姐，我明明……”
她明明沒有虐待她，甚至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可即使光線昏暗，蘇諾也眼尖地看到李夢箐雪白的胳膊上布滿著於傷。
她真的沒有做過……
蘇諾的話音未落地，李夢箐就受了極大刺激似的，尖叫起來。
“你閉嘴！你這個惡魔，你還想怎樣？把白仁信虐待人的那一套都拿出來嗎？！”
蘇諾被吼得啞口無言。
她，沒有證據。
果然，霍展立時便殺氣凜然地朝她揚起手。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蘇諾臉上。
蘇諾被打得側過頭去，唇畔一絲血線，不知怎的，卻牽了牽唇角。
“恭喜少爺，成功尋回自己的心上人。”
神情有些木然。
霍展看著她了無生氣的樣子，又揚起的巴掌卻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你給我待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
暴戾地扔下一句話，攬過李夢箐便想離開。
那扇鐵門發出陳舊的吱呀聲，又要關上。
沉重的黑暗又要籠罩這裏。
蘇諾心裏慌得厲害，兒時在孤兒院被關禁閉的畫麵在腦海不斷閃現，本以為自己能撐住，卻還是在霍展關門前的一瞬妥協了。
“少爺！”
她失了平日的沉穩，有些急急地喊住他，略帶卑微地乞求。
“別把我扔在這……你救過我的命，請你別把我扔在這……”
霍展頓住了腳步，極其輕蔑地轉過臉來。
“救過你的命？所以，背叛我——就是你對我的報答？”
蘇諾生生噎住。
背叛……他，知道了？
她無話可說的樣子，更加激怒了霍展。
男人高大的身影，回到她的身側，憐憫而嫌惡地看著趴伏在地上的她。
“你以為自己很特別？養了十年，就是條狗我也會救的。可現在，憑你這副破敗的身子，也想拿走我三個碼頭？”
“——做夢。”
他說得很慢，幾乎從齒縫裏蹦出來。
蘇諾悲涼地望著他。
她想解釋，想告訴他自己最終並未背叛他。
可是喉嚨一個字都發不出聲。
“蘇諾，你真是讓我惡心到了極點。”
霍展直視著她的眼睛，薄唇裏吐出與那天夢囈相同的內容，然後大踏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