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做了個冗長的夢。
夢裏，火光衝天。
豔色的焰火裏，蘇諾一襲獵獵紅裙，無風自動，而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知為什麼，霍展知道，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他艱難跋涉著，想要到達她的身邊，可是兩人之間隔著堅硬厚重的空氣牆，任他怎麼努力也沒用。
“諾諾！”
霍展大口喘著氣從夢中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生鬆了口氣的臉。
“謝天謝地，少爺你終於醒了，這次傷口隻離動脈差了一點點，你知道你整整睡了三天……”
霍展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不想聽他多說，目光銳利地扯住對方的衣領。
“蘇諾呢？！”
他夢見了她，那種感覺那樣真實。
“少夫人？不是少爺你說將少夫人送去醫院嗎……”
醫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就在這時，管家突然踉蹌著從外麵衝進來。
“少爺！少爺不好了……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少夫人的房間突然無故起火！病房門被反鎖住了，打不開！”
……
車速已經提到了最高。
霍展咬牙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再次用力踩下油門。
劇烈的動作下，胸口包紮好的傷，又一次裂開，他能感覺到溫潤的液體浸出來。
可他管不了那麼多，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
蘇諾在等他。
感到醫院時，火勢已經被控製住了，所有人被疏散，隻剩一片狼藉和濃煙。
霍展關門下來時，竟有些踉蹌。
他步履不穩地走到跟前，期間問了好幾個消防員。
“起火房間的病人，在我們破門之前已經自行逃生，目前沒有傷亡。”
沒有傷亡，沒有傷亡……
心裏一根緊繃的弦鬆下來，霍展隻覺得腿有些發軟，目光焦急地朝下望去。
黑壓壓的一片人群，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諾諾，你去了哪裏？
兜裏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是李夢箐的號碼。
霍展掛斷了好幾次，那邊仍舊不知疲倦地撥通。
腦海裏劃過一個可能，男人接起電話，鳳眸微眯，轉眼間語氣已經冰涼。
“醫院的火，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筆？”
電話那頭，隻有清淺的呼吸聲。
就在霍展不耐煩的時候，一聲輕笑傳了過來。
這個聲音……
那聲低笑瞬間將霍展的神經攫緊，他猛地抓住欄杆，用力之大，讓肩膀的傷立刻迸出鮮血。
“諾諾？”
天知道他有多控製自己，才沒有讓聲音太過急迫，生怕嚇到她。
“少爺。”
蘇諾的聲音很冷靜，也很清醒，讓霍展的心驀地朝下墜去。
“你……清醒了？”
“是。”
蘇諾大方承認，那語氣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冷意，與從前大相庭徑。
“我想起來很多事情，想起老爺子害死了我父親，想起你害死了我的寶寶，還有你的女人，她害死了我哥，還三番五次要置我於死地……”
她說得很慢，每說一句，霍展的心都更疼一分。
蘇諾慢條斯理中帶著一絲玩味。
“你說得對，今天，要放火燒死我的的確是她……不過現在，她已經知道錯了，對不對？”
話筒被遞過去，霍展立刻聽到李夢箐驚恐的尖叫聲。
“阿展，救我！這女人瘋了，她要殺了我！唔……唔！”
緊接著，李夢箐似乎被堵住了嘴，然後蘇諾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
“可惜了，你看不到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
蘇諾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茬。
在陪他爭搶地盤的時候，她甚至可以笑著把刀送進別人胸膛。
隻是她跟在他身邊太久，亦步亦趨地等著他的垂憐，讓他都忘記了她本來的樣子。
霍展聽得肝膽俱裂，喉嚨中都泛起了血腥味，生怕她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諾諾，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他想，他終於嚐到了愛上一個人時，小心翼翼的滋味。
她終於將他曾虧欠她的業障，全數還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