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振振公子7(2 / 2)

現在可倒好,親事是有人主動提了,人選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詭異的走向,叫皇帝陛下也不由得開始猶豫。

剛才李道贄用一個不知所謂的理由拒絕把女兒嫁給劉振時,皇帝陛下麵上不動聲色,其實早已心頭火起,但當李道贄開口替次孫求娶劉馥玉時,皇帝微一錯愕,便又把心頭的火氣強行壓了下去。

十根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樣長短,皇帝也偏心,婉昭儀所出的一雙兒女中,他更偏愛八公主劉馥玉。

原因有二,其一因為閨女隨爹,與劉振更肖似婉昭儀的豔麗不同,八公主劉馥玉在長相上比之劉振更類皇帝陛下,眉目口鼻間都是來源於皇帝陛下的板正端方。

對於一位皇室公主來說,端方板正是比豔麗嫵媚更合適的長相,皇帝陛下喜歡褻玩豔麗無雙的美人,便越發不喜自己的兒女有那麼一副長相。

其二便是馥玉公主個性十分好強,皇帝陛下認為張揚強勢的馥玉公主比起木訥寡言的劉振更具有皇族風範,因此他一向待這個女兒親厚。

雖然皇帝陛下貴為一國之君,卻也能明白“烏鴉不嫌自己孩子黑”的道理,馥玉公主在他眼中哪怕千好萬好,在別人眼中卻不一定。

因為受母族拖累,劉振老大不小都沒定下婚事,馥玉跟劉振乃一母同胞,不會也落到這種境地吧?

一想到這兒,皇帝也顧不得生氣了,立刻拋下了讓他“心憂”的劉振,轉而把注意力放到了李道贄的孫子身上。

隴西李家乃是傳承千年的世家,累世的豪族,便是他當初娶側妃都沒能求到李家的嫡支嫡女,身為嫡支的李道贄能舍出一個孫子來配他的八公主,也足可見誠意了。

皇帝陛下心情大好,略略過問了幾句,得知李誡今日也在宴席上,便令隨身內侍趙吉祥去樓下大殿召李誡來障日閣覲見。

障日閣內的千回百轉不過費了盞茶的功夫,底下大殿裏劉振的蹈舞還在繼續。

他不知樓上障日閣裏的君臣有一番關乎他命運的交鋒,還在大殿裏隨著樂曲起舞。

迅捷時如龍翔九天,穩健處如海潮翻湧,騰踏跳躍,飛速旋轉,劉振舉手投足間雷霆震動,叫觀者看得目眩神迷。

而劉振自己,也在狂放不羈的動作裏得到了一絲絲的寧靜。

這皇城,這皇子的身份,於別人來說或許是無邊的富貴,無上的榮耀,可在劉振眼裏,這就是掙不開的樊籠,脫不掉的枷鎖,他做夢都想離開這裏,擺脫這一切。

隻要能離開,山野村夫也好,邊疆小兵也罷,隨便什麼劉振都可以接受,隻可惜這一切都是奢望,都是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

身為一個皇子,哪怕是注定沒有皇位繼承權的“婢生子”,劉振自出生的那天起,都隻能生活在皇帝的視線裏。

本朝的皇子多有封地,然而卻極少有皇子去過自己的封地,原因便是太宗年間的一場兵禍。

太宗非嫡非長,因在諸兄弟中年紀最幼,在太|祖爭天下時也並沒出過力,卻偏偏承繼了皇位,惹得諸兄長不滿,幾個分封在外的皇子王爺便在封地招兵買馬,起兵作亂,史稱“八王之亂”。

這場戰亂打了七八年,導致民生凋敝,連皇城都差點被攻破,平息了兵亂後,太宗便吸取了教訓,把近支的鳳子龍孫們都壓製在了京城,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嚴加看管。

因此自太宗年間起,本朝再沒有被分封在外的皇子,本朝的鳳子龍孫們隻能享受封邑之地的食祿,卻不得去封地看上一眼。

除非伴駕出行,否則劉振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京城一步。

每每想到自己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個壓抑的皇城裏,淹沒在這潭脫不開身的泥淖中,劉振便覺得呼吸困難,滿腔的戾氣幾乎要衝破他的肺腑,叫他恨不得仰天長嘯。

這便是他不愛學兵法謀略,也不喜習詩詞歌賦,隻單愛近身肉搏的拳腳功夫的原因,隻為了發泄心中那股難以壓製的,幾欲把他的心燒成一團灰的戾氣。

隨著最後一聲激昂的曲調,劉振原地一個後空翻,兩條腿在空中快速交叉,帶起一聲破空聲後迅速落地。

樂曲戛然而止,他雙腳站定,兩手輕輕叉腰,單憑著腰力支撐上半身,整個人朝後仰著,便如一弦彎彎的月一般,斜斜地插在了地上。

“彩!彩!好彩!”

殿內眾人拍掌跺腳,喝彩之聲幾欲掀翻屋頂,氣氛喧囂到了極致。

原地定點的劉振呼吸急促,頂著潺潺小溪一般順著臉頰下巴亂淌的汗水緩緩收勢起身,彎月漸漸失去了美妙的弧線,化成了一株被勁風吹偏了樹梢的鬆柏。

“孽子!”

就在劉振剛要挺直身體時,突然出現的婉昭儀一聲厲喝,把一記耳光徑直甩到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