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我行怪此安敢出,撥劍欲斬且複休(1 / 2)

鬆間小道,陸昂散著步,他什麼都沒帶出,但是心情卻舒暢多了。

一路上就沒見著書院子弟,走了許久,才瞧見前邊陸續有白色的身影,到近處看去,是數百名書生席地而坐,一位夫子坐在高處的石案上侈侈不休,一陣道理講的是口角生風、口吐珠璣。

陸昂尋了處位子坐下,索性今日穿的亦是白衣,不至於格格不入。

所講的是“天者理也”的命題,即理作為宇宙的本原。這是二程的學說,莫說此世,前世他也學過。夫子講的很細,從“仁者渾然與萬物同體”講到“形而上與形而下”,在座的學子人手一本手稿,悶頭記著筆記。

那夫子見此命題講的差不多了,該到學生們討論的時候了,便站起身子,指著一個尋不到人探討的學生,說道:“你來上邊講吧,見你低頭沉思,該是有所領悟。”

陸昂打了個噸,被身邊的學子戳醒:“這位同人,醒醒,夫子叫你上去說思悟。”

陸昂回過神來,忽有種前世上課被點名的感覺,走到夫子麵前,拘了個不算端正的禮,瞧見下邊有不少學生憋著笑,他緩緩道:“夫子講得很好!”

滿座頓時寂靜,接著是一聲聲大笑。

夫子在一旁抬手,直說:“安靜、安靜。”

陸昂也是憋著笑,朗聲道:“仁者渾然與外物同體。程頤提出“學者須先識人”,弟子以為識仁,就是要識得仁體,人體即天理。識得此理,以誠敬存之,本心自明,這是道德實踐修養的關鍵。”

一語落完,案下書生自顧自討論,夫子笑著誇讚:“善,能有自己的思考。”

“莊夫子,在講二程的學說嗎?”沈萱領著陸霜和馬渾走來,“我可不喜二程那一套,利於悟道,卻不利處事。大道尤簡,可世間之事何其繁多。程頤說‘格物致知’,可不是把道理擺在你們麵前,而是自己去探究,抽絲剝繭,尋得真理。”

莊由拘禮,他當然認得沈萱,天下難尋第二位的女夫子,“沈夫子說的好,二程亦言‘窮經以致用’,切記要學會獨立思考。”

沈萱掩嘴而笑,“莊夫子,我可不是同你來辯論的,我是來帶他走的。”

莊由困惑了,“他是?我見他方才也在座下聽講,便叫上來問問,沈夫子認得他。”

沈萱白了陸昂一眼,說道:“他叫陸昂!”

此話一落,滿座如炸開了鍋一般。

“少年初有淩雲誌,敢將負手迎戰國。武城陸昂,一拳退宗良。”

“瞧他小胳膊、小腿的,不像武夫。莫非修得了玲瓏心,否則憑什麼打贏宗良。”

“該是,若是武夫,豈會被柳大儒寫到《朝陽述》中。”

“如此年輕便得浩然氣,真讓人羨慕啊!”

“對了,陸昂剛剛在案上講了什麼,可有同人記下,我出五兩銀買。”

“我也是,讓我抄錄一份。”

沈萱見到陸昂一副手忙角亂的,可把她樂壞了,連忙牽著陸霜溜走。

還得是馬渾心善,幫陸昂解圍,帶他衝出包圍。

沈萱牽著陸霜在園子裏轉,遇到個奇花異草便能把玩上好一陣,陸昂和馬渾悠悠然跟在後邊。

馬渾喝了一口老酒,問道:“丫頭讓我問你,覺得嵩陽書院怎麼樣?”

陸昂一愣,搶過馬渾的酒壺,也來了一口,直辣喉嚨,“什麼怎麼樣?挺好的,風景秀麗,又是書院,不會受外界侵擾。”

馬渾接著問:“讓陸霜留在這讀書如何?小丫頭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不能老跟著你跑江湖。”

陸昂一愣,苦笑道:“說這事啊,問我做什麼,陸霜要是願意,我又不攔著。”

馬渾沒好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陸霜隻聽你這做哥的,長兄如父,你得替她拿主意。”

陸昂點頭,又是一口烈酒燒喉,“行,我找機會問她。”他打算去給桃花尋些上好的草料,雖說是駑馬,但跟著我陸昂,可不能讓它吃虧。

……

王協和徐登在一處荒廢的假山林石中穿梭,什麼沒找到不說,還惹了一身的灰塵。

王協沒好氣道:“你說我堂堂秦王,陪你來這嵩陽書院遭罪,我圖啥?”

徐登打量著手中的羊皮紙,眉頭緊皺,“殿下不也好奇嗎?史官一筆帶過的天人之爭,三儒相爭,隻知道三儒是應天書院的楚徇、嵩陽書院的宋禾和國子監的蔣延,可爭的是什麼?墨學傳書,聯絡了四座書院,但是為何呢?還有,當初天下一批在研究佛門遺留的書生,為何齊齊死亡?”

王協眉頭緊鎖,長歎一口氣,“太巧合了,三件事發生在同時。宮裏的書庫卻無半點記載。”

“不過,這跟父皇讓我查的佛門道統有何關係?”

徐登站在一處假山之上,解釋道:“當年死的有一位書生,正是我族叔,他臨死前都握著這卷羊皮紙。”他觀察著四周,卻覺得遠方的日有些恍惚,心下一動,將目光所及的假山一一數過去,正好七十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