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更一臉灰黑,身後跟著穿戴著泥陽守軍甲胄的郝度元為首的一對匈奴武士,終於進了會盟的場內。眾北地羌長皆是目瞪口呆,幾乎都跟石像一般。不過鞏更畢竟是鞏唐部的大人,鞏乞跟一眾族人趕緊上前去迎接鞏更。幾個小部落的大人也紛紛上前簇擁著鞏更,對坐在主位的當唐說道:“鞏更大人回來了,當唐大人還是讓鞏更大人坐主位吧。”
當唐臉色頓時臉色鐵青,可他也不願背上違背祖宗誓言的惡名,隻好慢吞吞地起了來,對當戈說道:“還不快扶你世伯上來?”
當戈訥訥地看著尷尬的父親一動不動,當唐踢了他一腳道:“臭小子,你在想什麼?”當戈正要下去,鞏更忽然在場中咳嗽了一聲,緩緩說道:“鞏更忝為北地大羌長,既沒有朝廷的封爵,也沒有卓越的戰功。這次圍攻泥陽,興師動眾,困圍孤城卻舉足不前,鞏更慚愧萬分,實在不配在軍事上再領袖東羌。郝散不遠萬裏,馳援我種,又隻用少量兵力就一舉襲破泥陽斬了張損,他既是羌人的強援,更是羌人最好的朋友。鞏更覺得,我當與郝散共居主位,我負責後勤調度,郝散負責軍事統率,繼續與晉人作戰,壯大我羌人勢力。希望大家能像我們的父祖輔佐馬超一樣,傾力輔佐郝散。也希望郝散能事事為我羌人取利,把自己當做東羌的一員。”
鞏更下了決定,走到了郝散麵前,郝散興奮地喊道:“諸位,我本是個無種無落的野人。匈奴各部都視我為豺狼虎豹,羌人待我不薄,以後我郝散便是羌人的一員。一定能領導大家橫掃關中,攻破長安!”
終於在幾個小部落大人的帶頭下,會盟的羌人紛紛歡呼起來,高聲喊著鞏更和郝散的名字。當唐一臉烏黑,沉默不語。鞏更雖然統軍略遜,可他畢竟是十幾年的北地大羌長,上前便道:“罕種部的當唐和滇零部的度莫,都是我東羌的不世豪傑,以後此二人的地位便僅次於我和郝散,諸位務必要戮力同心,共同為東羌的壯大效力。”
當唐雖然心中很不高興,可畢竟鞏更給他一個台階,隻好收斂住了滿臉的苦意。度莫卻對這個調配很是滿意,也跟眾小部落大人一起歡呼了起來。看到眾羌歸心,郝散大喜道:“諸位就不要在這荒山野嶺聚會了,趁著晉軍尚未摸清底細,我們趕快先到泥陽城好好搶掠幾天。然後舉兵東進,先搶了富庶的馮翊郡如何?”
本來還各懷心思的眾羌長一聽到要去泥陽搶掠,紛紛大喜過望,歡呼雀躍,不一會兒長蛇嶺的羌人便散個精光,潮水般地向泥陽城湧了去。
本來在曆史中郝散與郝度元要先在第三年(即294年)在上黨起兵,殺了上黨太守後遭到並州軍隊和匈奴各部的圍攻後逃到馮翊,由於膽小謹慎的鞏更不敢收留郝散,郝散便在投降馮翊晉軍後被趙王倫授意殺死。接著便會發生一場大饑荒,導致鞏更不得不帶著羌人南下搶掠,郝散的弟弟郝度元趁機慫恿鞏更起兵這才引發關中的大亂。可是由於關中激烈的胡漢矛盾和趙王倫的胡作非為,使得毛騰的一句隨口之言,導致張損激怒了一向沒有反心的鞏更,結果也使得郝散避免了死亡,提前在292年與鞏更聯手起兵,而那個遲早都會被羌人殺死的張損,也提前丟掉了性命。
戰亂緊隨著的,便是一場場可怕的瘟疫。由於古代醫學並不發達,普通百姓和士兵的衛生條件也極差,戰亂過後的鼠疫、霍亂、天花便會肆意蔓延。尤其是來源於中亞的鼠疫和天花,在當時便是無法克服的不治之疾。戰亂和瘟疫又互相催生,如導致漢末黃巾起義爆發的直接原因之一便是漢桓帝時期持續不斷的流行瘟疫,而戰亂之中又會生出新的疫情來。然而早較早接觸鼠疫和天花的胡人,卻在瘟疫中不會有太大的損失,真正讓瘟疫折磨的還是晉人軍民。
羌人在泥陽搶掠之後,終於也發覺了疫病的流行,在郝散與鞏更的命令下,染病的體弱胡人都被遺棄在狼藉一片的泥陽城中。其餘的羌兵在丟棄了大量輜重後火速東進,已經進入了馮翊郡轄內。
夏侯奭和盧播已經接到了泥陽淪陷的軍情,可是富平城也瘟疫蔓延起來。兩人也不敢大意,迅速率軍退回京兆郡,富平的百姓紛紛跟著安西軍南渡,卻被夏侯奭命令弓箭手阻擋在了鄭國渠的北岸。
瘟疫最初大概是從泥陽的羌人中蔓延而來的,由於羌人的東進和北地難民的逃亡方向多數選擇南方,毛騰一路上路過的扶風郡的村落還沒有感染瘟疫。毛騰這幾天加快了行進速度,也並沒有再派人探看北地的消息,等到聽到流民的傳言,才知道泥陽已經淪陷張損戰死的消息。郭文和古家族兄弟都堆毛騰佩服不已,連聲感慨自己撤離的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