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銘死了。
本該活到結局的薛銘死了。
秦纓腦中一陣嗡鳴,謝星闌也眼瞳微震,“怎麼回事?”
翊衛語速疾快地說:“昨夜回去沒多久,薛公子又出了府門,誰也不知他去做什麼,他一夜未歸,家裏十分擔憂,半夜便派人去找,他喜歡去的那些地方都找遍了,誰也沒見過他,直到屬下們去之前小半個時辰,青羊觀一個小道士找到了薛府。”
“青羊觀在城西,一年前,因觀主與人通奸被告到了官府,後來觀主被下獄,整個青羊觀也散了,唯留下一個小道士勉強支撐。”
“但出了這樣的汙遭事,再無人去青羊觀上香,那小道士難以維持生計,便也還了俗。他另布宅院,三五日才往觀中去一次,沒想到今晨去時發現了薛銘的屍首,青羊觀沒敗落之前,薛府在觀中供奉了香火,因此那小道士認得薛銘。”
裴朔嚇出了一身冷汗,“薛銘怎會死……他、他也是被人謀害的?”
“不是。”翊衛搖頭道:“薛銘是自殺,他死在青羊觀元始天尊的神像之前,身邊還留下了一封遺書——”
謝星闌擰眉,“遺書裏說什麼了?”
“這個不知,那小道士報了信,薛家立刻派人去青羊觀,屬下們先去薛府,知曉此事也跟了過去,便見薛府下人早就將青羊觀圍了起來,知道龍翊衛來,他們也隻是讓屬下們進去看了一眼,別得什麼也不說。”
剛懷疑到薛銘身上,他卻自殺而死,這如何能令人相信?
謝星闌立刻道:“留下十人守在伯府,其他人隨我去青羊觀。”
謝星闌抬步便走,秦纓也連忙跟上,這次謝星闌頭也未回,顯然沒有阻止的意思,裴朔在旁瞧著這一幕,忍不住出聲道:“連雲陽縣主也去,咱們是不是也跟去看看?”
崔慕之和林潛神色嚴峻,略一遲疑,皆點了點頭。
出伯府,謝星闌利落地翻身上馬,秦纓則上了自己馬車,長樂坊本就在禦街以西,去青羊觀也不算太遠,已近申時,夏末初秋的日頭毒辣地掛在碧空之上,沈珞馬鞭重重一落,馬車跟著龍翊衛的隊伍駛入了樓台林立的阡陌街巷。
馬車裏,秦纓麵沉如水,她記得很清楚,薛銘後來與崔慕之分道揚鑣,待立儲之時,他也支持鄭皇後一脈,但貞元帝最終選擇了崔德妃所出的五皇子,等五皇子登基之後,薛氏一族的下場頗為淒慘。
秦纓心跳的飛快,薛銘絕不該這樣早死,定是因為她昨夜救了陸柔嘉,因此劇情發生了變化。
“縣主,您的手怎麼這樣涼?”
白鴛握著秦纓放在膝頭的手,滿目擔憂,秦纓卻有苦難言,劇情是可以改變的,但也會因此改變其他人的命運,若薛銘本是無辜,那豈非是她害死了薛銘?
秦纓搖了搖頭,“沒事。”
白鴛無奈道:“您定是被嚇著了,您從前膽子就小,如今崔姑娘死了,薛公子也死了,這叫什麼事呀,您當真還查嗎?”
秦纓語聲艱澀,“還是要查的,翊衛說薛銘是自殺,無論如何,要先看看薛銘是否真的是自殺。”
白鴛輕聲道:“若是自殺,那是為何呢?難道崔姑娘是他害得?”
秦纓無法回答,昨夜眾多人證之中,薛銘說謊的嫌疑最大,他極有可能是與崔婉相約之人,可就算崔婉真是他所害,他會因恐懼內疚而自殺謝罪嗎?
秦纓掀開車簾,馬車穿街過巷,景致已漸漸荒涼,民居也低矮起來,京城中信道之人不少,道觀也極多,青羊觀位置偏僻,從前也隻受城西的百姓供奉,後來出了褻瀆仙神之事,百姓們自然轉去別處供奉。
再轉過一道巷口,蕭瑟荒蕪的青羊觀映入了眼簾,此時觀門緊閉,外頭站著十多個灰衣家仆,周圍的百姓探頭探腦議論,顯然已知道裏頭死了人。
謝星闌在觀門外下馬,薛府的家仆見他官服便知是龍翊衛頭領,忙去內通稟,沒多時,裏頭出來一個華服加身的中年男子。
“在下薛肅清,見過謝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