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二章(2 / 2)

江晚寧模模糊糊地記得,在放紙鳶和去找紙鳶的時候,脖兒上的平安鎖還在叮叮當當地響。後麵回時倒沒什麼印象,想來是掉在四哥哥的軒子裏了。

她慢慢地挺直了背脊,在夏箏微蹙的雙眉中,支支吾吾地撒下了生平的第二個謊:“我怕放紙鳶的時候弄壞了,便取了下來,讓涼夏保護著。”

她補上一句:“姨娘可以問涼夏的。”

夏箏看她許久,雪腕微抬:“不必了。”

待江晚寧急匆匆走出浮光苑後,她對著身邊的婢女道:“明日,你讓冬溫私下裏來我這裏一趟。”

——

瑤光院裏,一片闃寂。

涼夏摟著姑娘換下的衣物,靜悄悄地從內室走出。迎麵遇上了冬溫,她食指並在唇邊,小聲地“噓”了聲。

冬溫朝裏望了一眼,壓下聲音:“今兒個也不過卯時,怎麼姑娘這麼早便睡下了?”

“姑娘陪水哥兒玩了一下午,也是累著了。方才我伺候姑娘洗浴時,她還嚷嚷著腳酸呢。”涼夏笑笑,“又是春困的,姑娘難免貪睡些。”

冬溫不太放心地往裏走了幾步,見姑娘縮在被裏睡得憨熟,便也放下了心,一邊朝外走一邊道:“確實如此,我今兒個一整日都在昏昏著。”

人聲漸漸地淡去。

埋在被窩裏毛茸茸的腦袋抬了起來,隻見江晚寧雙目清澈明亮,哪裏有困倦的樣子。她窸窸窣窣地爬了起來,臂彎裏夾著一件外衫,偷偷地打開了側門。

眼下正是傍晚,夕陽跌入灰藍的天幕。

江晚寧冒著風,走得很快、很急。

她得快些趕去四哥哥的軒子裏,找回那塊丟失的平安鎖。她答應了姨娘明日一早到她那邊用早膳,若是明兒個再不戴上平安鎖,事情便不好了。

她一口氣跑到了瑕玉軒,拍了拍門。

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開門。

“四哥哥,是晚寧呀。”

少女似乳鶯啼叫,隔著一道破敗的門扉輕輕地傳來。她似乎又是怕聲兒太大會引來旁人的注意,偶爾停下來歇一歇。

“四哥哥,四哥哥……”

到最後,已隱隱有了哭腔。

就在門邊的一尺之距,安白腳下仿佛生了釘子,牢牢地立在地上。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郎君手裏的夜鶯。

它快要死了。

它被人用力捏在手裏,眼睛凸起,脆嫩的喉嚨已經無法再發聲。唯一能夠證明它還活著的證據,是偶爾抽搐一下的嫩黃色爪子。

安白沒有說話,遲疑地看著麵前的郎君。

他淡淡道:“去給她開門。”

安白後脊發涼,過去抽開了門栓。

“姑娘,您這麼晚過來是……”

江晚寧又氣又急。她本以為是開門無望了,直在心裏埋怨自己為何要撒謊,以至於她明兒又要撒無數個謊來騙姨娘。

還好安白及時開了門。

她匆忙地擦去眼角的淚意,不好意思地對著安白咧咧嘴,道:“我的平安鎖不見了,約莫是落在了四哥哥這裏,特意過來尋。”

她不好意思直接進去,問了一聲:“安白,四哥哥在嗎?”

安白今晚莫名地有些訥訥,仿佛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整個人都心不在焉。在江晚寧問了第二遍後,他才如夢初醒地讓開了道。

“郎君在的,郎君在的。”

瑕玉軒逼仄狹窄,不過方丈大小。江晚寧朝裏望了望,便瞧清楚了了裏麵的光景。她輕呼一聲,提著裙擺朝男子跑去。

“四哥哥,出什麼事了?”

就在江愁予的周圍,散落了幾根灰褐色的羽毛,沾了些許血跡。

一隻夜鶯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胸膛隨著孱弱的呼吸上下起伏。它的眼中流露出對生的渴盼,竟在他的掌心中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江晚寧捧過鶯兒,皺眉道:“四哥哥,它這是怎麼了?”

“我夜裏出來散步撿到的,想來是夜行動物撲傷了它。”江愁予的右手背到了身後,不動聲色地碾去指縫中細膩的絨毛。“本打算將它帶回屋裏去,恰好妹妹就來了。”

江晚寧將哆哆嗦嗦的鶯兒仔細檢查一番。

“它的翅膀折斷了,幸好四哥哥發現得及時。”江晚寧拿出小帕子將鶯兒裹住,“三哥哥院裏養了不少鳥,懂得這些。等明兒個三哥哥回了,我拿去給他照顧。”

江晚寧低頭逗弄著鶯兒,一截白嫩的脖頸沐浴在幽藍色的月光中。她縮了縮肩膀,總覺得頸兒涼颼颼,像被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

她仰頭看看四哥哥。

“怎麼了?”他垂目看來,眉目溫柔。

江晚寧無法解釋在一瞬裏的不寒而栗。她搖搖頭,隻依賴地抓住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