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第九章(1 / 3)

午後春光若一盞豐沛鮮盈的桃花釀,不覺讓人身酥無力。冬溫一路打著長長的嗬欠,走進江晚寧的屋裏去喚她起床。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姑娘最近一日比一日起得晚。”冬溫轉頭跟涼夏說道,“她從前可淘氣得很,睡個午覺都要人三催四請的,你說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冬溫是從夏姨娘院子裏來的,不知比瑤光院裏的丫鬟們機靈多少。她對上涼夏有些稀裏糊塗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白問了,幹脆去屋子裏親自看看。

大概是小姑娘白日裏愛折騰,睡覺的時候便規規矩矩的。江晚寧紅撲撲的臉頰埋在被褥裏,淺淺的呼吸不時撩起鬢邊碎發,又乖又惹人憐,叫人怎麼看也看不夠。

“姑娘姑娘,該醒醒了。”冬溫拍拍她,“您昨兒個的繡活還沒完成,等晚些時候夏姨娘問你要,你拿什麼給她呀。”

其實江晚寧一刻鍾前才剛從四哥哥那兒跑回來,然而跑得有些疲乏了,躺在榻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初醒後的朦朧睡意都不用刻意裝,涼夏給她穿衣時,她還眯著眼睛打盹。

涼夏輕手輕腳地拿過榻尾的藕紅衫子,瞧見上麵沾了些泥點子,心裏麵也沒太在意。她去櫃裏翻出了另外一件衣裳。

冬溫恰好在旁邊沏茶,見涼夏捧了見新衣裳出來,便隨口問了一聲。

“也是奇怪的。”涼夏把裙擺的汙漬翻給冬溫看,“院子裏到處鋪著青磚,且姑娘今兒個一天都不曾出去過,按理說不該有的。”

冬溫看了上麵的痕跡,臉色無端地有些發沉。她趁著姑娘在榻上發怔的功夫裏,拎起她的鞋底看了看。

鞋底很幹淨。

然而不該是這樣的。春日裏柳絮紛飛,即便婢女時不時會進來打掃,也難做到讓房裏纖塵不染。冬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便沾上了點柳絮。

怪就怪在她的鞋子太幹淨了。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根本停不下了。冬溫時不時地會看上江晚寧一眼,但凡她打了個嗬欠嚷了一句困,冬溫便會草木皆兵地停下手裏的活計,緊緊地盯住她。

第三日的傍晚,冬溫匆匆走進了夏姨娘的院子。彼時夏姨娘手裏還拿著嬌嬌女兒的繡活兒,一雙妙目之中還噙著若有若無的無奈與責怪。

“莫不是腓腓又闖出什麼禍了,竟惹得你這樣著急?”

夏姨娘前不久剛送走杜氏。那杜氏是腓腓的未來婆母,聽她說杜從南還有兩個月便能回京述職了,興許還會被聖上授個五品的宣正大夫。照這個勢頭下去,日後說不準做上太尉。

一想到今後腓腓前擁後呼、錦衣玉食的日子,夏姨娘便笑彎了眉眼。她一時間沒有察覺到冬溫的異樣:“你說說,這會子又出了什麼事兒?”

冬溫低著頭,如實說了。

“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那個往常溫婉和氣的婦人遽然變了臉色,她扔下手裏的刺繡,兩道尖利又猜疑的眼神向冬溫射了過去。

冬溫顫聲:“奴婢所言,句句為實。”

夏姨娘從椅上站了起來。她在那個不大的花廳裏來回地走動著,兩手交叉地按在急促起伏地胸前,失聲道:“他想做什麼,他如今回來是想要做什麼?!”

夏姨娘身邊伺候的王嬤嬤飛快地給冬溫使了個眼色。冬溫心領會神地點了點頭,將一屋子的仆從帶了下去。

“姑娘您靜下來,您聽老奴說!”陳嬤嬤上前攬住夏姨娘,察覺到她在自己手邊瑟瑟地發抖,安撫道:“姑娘您想想他現在的處境,他如今能能作弄出什麼幺子!”

“嬤嬤你不知道!”夏箏怔怔地盯著某處,喃喃道,“他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他們兩個都是畜牲,都是沒人性的——”

“姑娘莫亂嚷!”陳嬤嬤一把捂住了夏箏的嘴,額頭上已然布著一層汗珠,“您這些年好不容易和國公爺的關係緩和了,這話再叫他聽去了可怎麼好!”

夏箏腳下虛浮,被陳嬤嬤攙在椅子上。

夏箏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陳嬤嬤的肉裏,道:“腓腓那麼乖,從來沒對我撒過謊。就因為他回來了,他回來對腓腓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