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刁奴(1 / 2)

在主子們眼裏,他們這些奴婢其實和貓兒,狗兒沒太多區別,是不需要費心的小玩意。秋公公自小在宮中伺候,更是見多了各種麵上親和的主子,私下對奴婢肆意出氣打罵的陰司事,而奴婢與奴婢們之間,為了討好主子爭寵,爭位子,彼此勾心算計,打的頭破血流亦是常事。而這個才嫁進王府半日,自身難保的側妃娘娘,卻願意為了一個受委屈的下等丫鬟出氣,而大費周折,這如何不讓秋公公動容?若說方才秋公公看冉柔的目光是客氣的,那經過此事後,秋公公看冉柔的目光已是多了兩分看主子的敬意。這種敬意,並非源於冉柔的身份,而是冉柔的為人。銀杏聽到側妃娘娘讓碧螺取代她的位置時,便已麵如白紙……為了這個位子,她爹娘可是花了不少人情銀子打點,若她被趕走,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連忙跪下,正想開口求,沒想到冉柔卻連求饒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讓她去前院做粗使丫鬟,不僅要頂替碧螺以前的活計,還要拔芍藥園的草!銀杏聽到這裏,整個人都懵了。她從小就沒吃過苦,被爹娘養的身嬌體貴,眼看著便能嫁人,卻被側妃娘娘派去做粗活累活,這不是要她的命嗎?外院風吹日曬那般辛苦,她若黑了醜了如何找的到好人家?那她下半輩子可就沒指望了。她連連求饒:“側妃娘娘,奴婢知道錯了,還望娘娘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自當全心全意伺候娘娘,再不敢瞞上欺下了。”冉柔看著哭的可憐的銀杏,神色平靜,內心無一絲心軟。原來她也知道自己欺上瞞下,當著她的麵就敢對她喜歡的小丫鬟使絆子,背後還不知道做過多少陰司事,教訓這種刁奴,冉柔毫無心理負擔。“賤婢住嘴!”秋公公冷喝一聲,利落的甩了她一個巴掌,道:“側妃娘娘賞你打點芍藥園,那是你的福氣,你還敢不識抬舉?”銀杏捂著臉,連哭都不敢了。她敢在側妃娘娘麵前求饒,卻不敢在秋公公麵前放肆——秋公公手裏握著整個安王府下人的身契,若得罪了秋公公,那她才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銀杏努力的止住抽噎,對冉柔磕頭,再不敢有一絲不敬:“多謝娘娘賞賜,奴婢定會盡全力做好娘娘安排的差事。”秋公公笑著對側妃娘娘賠不是:“奴才方才一時心急,沒等娘娘開口,便貿然出手教訓,倒是失禮,還望娘娘不要見怪。”冉柔知道秋公公這是在為自己樹立威儀,不由對秋公公笑的愈發和善:“公公一番好心,本宮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見怪呢?本宮聽聞公公昨日受傷,不知傷勢可重?本宮這裏有些上好的金瘡藥,是家父以前上戰場時常用的,藥效甚好,若公公不嫌棄,本宮便給公公取一些過來。”秋公公略一猶豫,便收下了:“謝娘娘賞。”

跟在秋公公身後的安順見到幹爹的舉動,眼都瞪大了——由於幹爹的位置,以前王妃們也多有送禮討好,但幹爹從來沒收過她們的貴重物件和財物,今日卻輕易的收下側妃娘娘賜的一瓶金瘡藥,願意與這個側妃娘娘建立幾分交情……安順自然不會認為,幹爹是因為缺那一瓶藥才接了側妃娘娘的賞賜的。

安順不知幹爹對這位側妃娘娘如此特殊的原因,但他知道,以後對待這位側妃娘娘,供著就對了。冉柔讓碧螺去拿金瘡藥,笑道:“不必客氣。”不多時,碧螺便一路小跑著出來,把貼著金瘡藥的黑色瓷瓶遞給秋公公。秋公公接過,開口對冉柔說的話,多了兩分自己人的親和:“娘娘以後有什麼用得上奴才的地方,盡管開口,隻要是奴才幫得上的,絕不推脫。”“那冉柔便先謝過秋公公了。”冉柔這次用了自稱,她明白秋公公這句話的重量。秋公公側身,受了冉柔半禮,道:“娘娘亦不必客氣。”秋公公拿著那瓶金瘡藥離開,冉柔看著秋公公漸漸遠去的背影,唇角勾出愉悅的弧度,轉身回了院子。碧螺眼神複雜瞥了一眼跪伏在地哭的淒慘的銀杏,轉身跟上了側妃娘娘。沒人理會銀杏,銀杏亦不敢起身。一個時辰前她對冉柔輕蔑看不起的那些可笑看法,如今早已模糊,轉為深深的恐懼。秋公公言語行動間對冉柔的維護,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看不出來……若她早知道冉柔與秋公公交好,她就是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冉柔麵前敷衍行事。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她現下隻希望側妃娘娘能早些消氣。冉柔早把銀杏忘在了腦後,她今日原就起得晚,沒用早膳,又是接見眾位娘子,又是接見秋公公,忙了大半日,早已是饑腸轆轆,頭昏眼花,待回到內院,便連忙叫碧螺去傳膳。碧螺咬咬唇,本還想對冉柔說些什麼,見冉柔滿臉疲乏,便先咽下了想說的話,去傳膳了。不多時,一道道精美珍饈魚貫而入,霎時間香氣四溢,饞了一屋子的人。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落葉琵琶蝦……還有她在將軍府甚少吃到的木瓜燉燕窩,將軍府的木瓜燉燕窩,她隻有在每年元宵節的家宴上,吃到小小的一碗,燕窩也是尋常的白燕,而安王府的木瓜燉燕窩用的竟是有“一兩血燕一兩金”的南地血燕的燕窩。冉柔品嚐一口,明媚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太好吃了!碧螺和芸香等四位丫鬟幫冉柔布菜,看到冉柔一臉享受的模樣,皆不禁吞了吞口水。她們以前伺候過得主子,哪有在膳桌上露出這般“不雅”表情的,側妃娘娘這般……真是把她們看餓了!冉柔敏銳的聽到某個丫鬟肚子的咕嚕聲,看向綠色襦裙的小丫頭,那小丫頭看見冉柔瞧她,一張鵝蛋臉紅成了蝦子,不好意思道:“鬆香失禮,讓娘娘見笑了。”冉柔笑道:“這算什麼失禮?”冉柔隨口問道:“你們今日什麼時辰用的早膳?”長相秀氣的鬆香回話:“回娘娘的話,每日卯時一刻。”“這般早?”冉柔驚訝,現下都午時了,就是個鐵人也會餓了。冉柔看著桌子上的菜,想了想道:“鬆香,去幫本宮拿幾個空盤子來。”不多時,鬆香拿著瓷碟進來,冉柔讓幾個丫鬟幫她往每個瓷碟上都布上幾箸菜,而後指著布好菜的瓷碟道:“本宮吃這些便足夠了,餘下的你們都撤下去罷。”幾個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太敢相信側妃娘娘的意思,亦不敢問。冉柔咽下一勺血燕羮,繼續道:“本宮用膳不喜人看,你們拿著這些菜,下去用膳吧,用完飯後再來伺候。”還是芸香最先反應過來,沉穩跪下道謝,其他丫鬟們連忙隨著芸香,一同道謝。“奴婢等謝娘娘體恤。”冉柔看著她們一臉感激的模樣,隨意的揮揮手,讓她們下去。她在將軍府時,隻有暖春一個丫鬟貼身照顧,說是情同姐妹也不為過,如今看到她們為她這麼一點小恩小惠感激涕零,心中頗有點不是滋味。想到暖春,冉柔心中歎了口氣,也不知這丫頭有無安頓好。芸香,檀香,桂香,鬆香四位丫鬟原也是灑掃外院的二等女使,她們是管事們從人牙子那裏買來的奴仆,身份自然沒有安王府的家生子們金貴,平日裏沒少受那些貼身女使和一等女使們欺負,早已忍氣吞聲慣了,如今碰到冉柔這般貼心的舉動,自然心中感動,隻覺得這個長得像天仙似的側妃娘娘,心有慈悲,並未把她們當貓狗般對待,而是把她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能遇到這樣好的主子,真是他們的福氣。隻有碧螺遲遲未退,冉柔挑挑眉,問她:“可還有事?”碧螺咬咬牙,跪下道:“側妃娘娘,奴婢,奴婢想請娘娘……饒了銀杏姐姐,外頭日頭甚大,若是這般跪下去,隻怕會中了暑熱。”冉柔看著跪在那裏,滿臉忐忑的碧螺,搖搖頭……這丫頭,真是心軟。但看著碧螺那張和暖春頗有幾分相似臉,眼神軟了軟,道:“也罷,那你讓她起來吧。”冉柔沒有告訴碧螺的是,原本也沒有讓銀杏久跪的意思,銀杏不敢起來,不過是恐懼於秋公公的威儀罷了。“謝謝娘娘。”碧螺瞬間笑彎了腰,她連忙磕頭道謝,想了想,怕冉柔誤會,又解釋道:“奴婢知道娘娘是為了奴婢,才懲罰銀杏的……奴婢並非不識好歹,隻是奴婢占了她的位置,所以,所以……”心中有些不安。冉柔笑:“本宮知曉了,你且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