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湖~”葉芝發出了愉快的吃瓜看戲聲。
威廉敏銳地感知著她每一次細微的吞咽,適時為她作出短暫的停頓,好讓她免於被嗆。涼涼的酒液順著喉嚨長驅直入,卻像是要把全身的血液都點燃一般,燒得她漸漸亂了呼吸。
杜若穎的眼尾悄然泛起了一抹淺紅。
明明是懲罰遊戲,心裏卻莫名覺得甘之如飴。杜若穎緊閉上雙眼,試圖抗拒這份曖昧的蠱惑,五感反而越發清晰地感知著他的細微吐息,那呼吸混雜著鬆木與紅酒的氣味,溫涼如初夏的晚風拂麵,簡直比酒液本身還要更加醉人。
“不愧是情侶,默契度好高啊。”李默也看呆了。
杜若憲:為什麼感覺被懲罰到的反而是我……
酒杯終於見底,威廉後退著撤去空杯,一滴酒液被杯沿帶出她的嘴角,緩緩滑下。不等杜若穎抬手擦去,威廉就湊上前來,將它吮掉了。
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快得就像是個錯覺。
“喂,懲罰裏可沒這個內容!”杜若穎捂住通紅的臉頰抗議道。
威廉輕抹嘴角,微微一笑:“抱歉,即便隻是一滴,我也不想讓它浪費。”
白琦潤眼疾手快,一把將杜若憲按住。
就這樣,充滿惡趣味懲罰的撲克遊戲一直持續到了十一點半,最後,李默毫無懸念地贏下了放煙花的資格。
眾人帶著煙花來到了江邊。
“小穎同學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逞強呢,”威廉悄然走到杜若穎的身旁,此刻,她正看著李默點煙花的背影靜靜出神,“每年都親手來放的煙花,今年突然拱手讓人,心裏恐怕不太好受吧?”
“還……還行吧,我也沒有那麼想放啦。”杜若穎別開目光道。
“明明隻要讓我放手幫你,就可以穩贏全局的,卻非要限製我出手的次數,最後讓李默同學贏掉——願意說一下這其中的原因嗎?”
杜若穎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低垂下了目光:“李默同學是本地人,按理說是該和家人一起過年的,可他卻和夏洛克一起來了這裏。
“我聽說他父母是本地的醫生,就算再怎麼忙,他們應該也能回家過年才對,但他們顯然沒有——所以我猜測,他父母是不是突然被調去了疫情前線。
“第一次獨自一人過年,那種感覺有多難受,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想著,至少讓他在這裏過得開心一點。”
“果然如此,”威廉會意道,“不過,讓別人開心,並不等於一定得讓自己委屈哦。”他忽然將一捧深灰色的細長小棍舉到了她的麵前——
是手持煙花棒。
“哇!”葉芝頓時驚呼起來,“這是哪來的啊!”
威廉遠遠地指了指一個推車的小販。
“廉哥,真有你的!”白琦潤趕緊過來分走了一把。
“廉,不能太慣著這群小屁孩了。”夏洛克顯然有些看不慣。
“偶爾簡單享受一下小孩子的樂趣,有什麼不好呢?”威廉向他遞來幾支煙花棒。
“太蠢了,我可不要。”夏洛克擺手道,“一個最先發明了火藥的國家,不想著拿火藥去辦點正事,卻玩起了這種騙小孩的玩意。”
“他們確實最先發明出了火藥,”威廉點頭,“而且從中發現了殺戮以外的東西,將它提取出來,製成煙花,用以慶祝下一個春天。我倒不覺得這是愚蠢,相反,我覺得這很浪漫。”
說著,他的目光悄然遊移向了杜若穎。
她此刻看起來很開心,指尖上浮起一片嗶剝作響的小小焰火,閃閃爍爍,將她的雙頰映得又暖又亮,柔和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
夏洛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隨即點起了一支香煙:“好吧,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她為什麼能吸引住你了。”
“哦?”
“人們常說,我們是硬幣的兩麵,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注定像磁鐵一樣互相吸引。但人心並不是磁鐵,不可能乖乖遵循這種膚淺的遊戲規則。”夏洛克輕吐出一縷淡藍色的煙氣,“如果說我們是硬幣的兩麵,那你和她就是硬幣的同一麵——過於為他人著想,不惜越過原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
威廉默然。
“你對難得一見的同類產生了興趣,所以才會選擇她,並且不斷考驗她的本質,直到你終於確信,你們確實是同類,至少曾經是。”
“你在偷偷調查她?”威廉忽然冷下聲來,“查到哪一步了?”
“方院長……”
“不要再繼續了。”緋紅的雙眸忽然鋒利。
夏洛克愕然。
威廉的聲音很平靜,柔和得一如往常。但夏洛克知道,他並不是在建議——
而是在勒令。
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好,我答應你。”夏洛克摁滅了煙頭。
零點的鍾聲忽然敲響,四麵八方傳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如此不約而同。江邊的夜空上,絢爛的煙花紛紛綻開,遠遠近近,連成一片耀眼的星河,空氣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硝煙氣味。
“快來許願吧!”葉芝對他們招了招手,“新年第一個願望,可別錯過啦!”
“新年第一個願望……麼?”夏洛克靜靜望著威廉仰起的側臉,幽藍的瞳眸中,情緒變得愈發複雜,“廉,我絕不會再眼睜睜看著你重蹈覆轍的——”
“這就是我今年唯一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