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噠……”
“噠……”
深夜,醫學實驗大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隻剩蹬鋼梯的脆響悄然回蕩在空中。
“你說,”杜若穎一邊向下爬著,一邊輕聲問,“在聊燃燒室的時候,白琦潤就已經代替掉威廉了?”
“嗯。”杜若憲先一步到達井底,然後接住了杜若穎。
兩人繼續向走廊更深處走去。
“那也就意味著,他一直在竊聽我們的談話。”她自言自語道。
不知怎的,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就像是——明明拿著正確的碎片,卻拚出了一幅不知所謂的拚圖。
一股強烈的不詳預感猛然浮了上來。
手電筒的白光掠過旁邊一道鐵門,照亮了門額上的舊牌,曾經的白色如今已經變得有些發黃,上麵依稀能看到三個瘦長的紅色仿宋字——
“燃燒室”。
杜若穎愕然了:“不,不光是竊聽而已,他早就知道這個地下鍋爐房的存在了……怎麼會這樣?”
“也許他和教授一起提前來過這裏。”杜若憲平靜道。
“會有這麼巧的事?”杜若穎忖思,“還是說,他們提前拿到了坐標——”正說著,走廊兩側忽然各噴出一股冰涼的白霧,將兩人的談話打斷,白霧迅速擴散,很快就將整個空間都充滿。
糟了,有陷阱!
杜若穎下意識地捂緊口鼻,然而還是不慎吸入了許多。
她下意識地靠向杜若憲,卻發現他淡定得簡直不正常——不僅沒有遏製自己的呼吸,而且還徑直走到了隱蔽的噴口處。
他伸手摸了摸噴口的邊緣,越發確信了自己的猜想:“不用慌,是幹冰氣體。”
“哈?!”杜若穎將信將疑地跟了過來,看到了他指尖沾到的細小水珠,“唔,居然還真是……所以凶手這是想幹嘛?營造舞台氣氛?”
又來了……
錯位的線索,令人無法理解的現狀。
一切都是那麼異常。
仿佛一張不正常的蛛網,每根弦都搭錯了位置,獵物一掙即脫。又像是幕後的蜘蛛故意玩著欲擒故縱的遊戲,漫不經心地愚弄他們這群入網的獵物。
真令人不爽啊,這種感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若憲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他默默地繼續向前走著,手電筒的冷光追索著薄塵上的鞋印,那是威廉的鞋印,孤零零的一串,直通往鍋爐室的鐵門。
威廉顯然是進了這裏。
杜若憲伸手拽了拽大門,然而鐵門紋絲不動,隔著門縫,隱約能看到一截手指粗細的鐵插銷橫貫過去——門從裏麵反鎖了,而且鎖得很結實。
“找找周圍有沒有什麼能用來破門的工具。”
杜若穎注意到了他藏在腰側的警槍:“直接用槍打斷鎖呢?”
“不行,這裏空間太狹窄了,鐵門也很結實,子彈打上去會發生跳彈,容易傷到自己。”
倏然間,腳邊的一小團東西吸引住了杜若憲的注意力,他撿起來一看,是一枚髒兮兮的金屬鑄件,大小接近拳頭,重量卻很輕。
“有了,不用找了。”
“這是什麼?水管零件?”杜若穎疑惑道。
“也許吧,”杜若憲說,“無所謂,是個鋁製品就行。”
他拿出一枚小刀,刮除掉鑄件表麵的汙垢,然後磨下一層純淨的銀灰色粉末,並用刀尖挑起一撮。
隔著門縫,他將粉末蘸塗到了厚重的鐵插銷上。
“站遠一點,有點危險。”杜若憲拿出打火機,“最好把眼睛也擋上。”
直到這時,杜若穎終於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是鋁熱反應!
這是一種拿鋁粉當反應劑,將氧化鐵還原為鐵單質的氧化還原反應,反應過程迅速而劇烈,放出的高熱可達兩三千攝氏度,足以熔化金屬。[1]
意識到這點後,杜若穎立刻緊閉上了雙眼。
火苗接觸到鋁粉的瞬間,插銷縫隙中飛濺出了耀眼的電火花,帶著令人膽寒的高溫,很快就將鐵門熔出了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