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裏靜悄悄的,忽然又是落地嘩嘩聲,整齊的書籍又被掃到地上,李燁語不解氣地抬腳踩了幾下,好似想踩在什麼人身上似的。
撐著傘的段從霜晃悠悠地回到長生殿,喜鵲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迎接,見隻身一人回來的殿下,墊著腳朝後頭看,“殿下,怎麼沒坐轎輦回來?”
“送江清玄回去了。”段從霜將傘折好,遞給喜鵲,“收好了。”
這雨不算小,加上風的加持,段從霜裙擺處已是泥跡斑斑,蜀錦做的鞋子也濕透了,卻渾然不在意地囑咐喜鵲,“待會讓人送碗薑湯過去。”
喜鵲抱著油傘撇嘴不情願的道,“殿下,您衣服都濕了,還想著太傅會不會生病。”
“嗯,記得多放些冰糖。”段從霜邊脫衣服邊囑咐,喜鵲掐著殿下回來的時間備下了熱水給段從霜驅寒。
熱水輕撫過每一寸肌膚,帶著寒氣的皮膚為之戰栗,段從霜閉著眼睛仰躺在木桶邊,腦中反複推敲今日江清玄的話。
猛地坐了起來,水聲嘩啦驚動了外頭的喜鵲,隔著屏風問道,“殿下怎麼了?”
段從霜捧著水抹了把臉,扭頭道,“沒事。”
壓製著內心的悸動隱約有個大膽的猜想破土而出,江清玄會不會已經喜歡上這時候的自己了,或者說他到底是多久之前喜歡上自己的。
腦海中浮現出上輩子江清玄拉著自己手麵對著滿城牆的弓箭手,生死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可當段從霜倒下後,所有的防線全盤崩塌,耳邊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如此清晰。
起身換上幹淨的衣裳,段從霜看著銅鏡中的妙齡少女微微勾起唇角,現在該去做一些可以改變命運的事情了。
喜鵲端著薑湯進來,“殿下,放了糖的。”
段從霜接過後小口喝著,抬眼看向喜鵲,清嗓子道,“我要追求江清玄。”
“殿下英明。”喜鵲順嘴的說,待到緩過神來瞪大眼睛看向段從霜,“殿下…您…”
“以後對江清玄好點,他可是未來的皇夫。”段從霜唇角帶著得意的笑,仿佛已經將人取回了家般。
一時間緩衝不過來的喜鵲隻是開口問道,“那李公子怎麼辦。”喜鵲見著從前殿下是打心眼裏喜歡李公子的,怎麼如今說變卦就變卦了。
想起今天的事情,段從霜故意拉下臉來警告喜鵲,“以後不準在江清玄麵前提起李燁語。”
若是段從霜猜想沒錯,怕是江清玄一直暗自吃著李燁語的醋,隻是他掩藏的太好,靠的不近根本聞不見那股子酸味。
既然是主子決定的事情,喜鵲一個下人也不好說些什麼,心中暗自盤算著呆會怎麼借著送東西的機會和江清玄賠罪,想起從前跟著段從霜後頭排擠人家的種種事跡,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前往長星居的路上,喜鵲手中提著的食盒裏不僅有一碗薑湯,還特意做了些點心,長星居算是整個宮裏除了冷宮以外最清幽的地方了。
來開門的是昨日見過的來福,來福眼露警惕之色看向麵前的人,喜鵲從來的路上一直練習著怎麼笑才能顯得親切,現在剛好用上,“我找太傅,麻煩稟告一下。”
嘭的門從裏麵關上,喜鵲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望著木門忍住一腳踹開的衝動,心裏反複告誡自己未來的皇夫得罪不起。
再次開門的是江清玄,躲在江清玄身後的來福探著腦袋觀察喜鵲,拎著人進屋後,喜鵲將食盒打開,“這是殿下特意讓奴婢送來的薑湯,為太傅驅寒的。”
江清玄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看著白玉碗中還冒著熱氣的薑湯,低聲道,“麻煩替微臣謝過殿下。”
喜鵲又陸續端出幾碟糕點,“這是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帶來給太傅解辣的,殿下是真關心太傅的。”
說完還不忘偷偷看一眼江清玄的表情,可他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喜鵲心中了然,看來殿下還沒獲得美人的心。
“江太傅,您是不知道,殿下回來的時候鞋襪都濕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頭撈上來似的。”喜鵲故意誇大言辭。
江清玄本想去端薑湯的手頓在半空中,麵上終於有了鬆動,語氣略微有些焦急,“殿下現在這麼樣了?”
“殿下從小身子骨就好,太傅大可放心。”喜鵲故作驚歎道,“隻是奴婢跟著殿下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對一個人。”
“是嗎?”江清玄眼中微微閃著光,語氣中的欣喜難以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