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鍾聲悠揚。
聶九安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迷糊,眼前是秦懷越那張俊朗的臉,兩人離的很近,近到他一抬眸就看到男人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茬,一截截,像是冬去春來,破土而出的野草。
“早!”
他強忍著尷尬打了聲招呼。
秦懷越的唇角微微揚起,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男人剛睜眼時那迷糊的樣子跟一隻剛睡醒的小狗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幾下。
“早啊!”
聶九安在男人的彎起的眉眼裏不自在起來,他往被窩裏蠕動了幾下,“你你笑什麼?”
“昨晚的膽量呢?”
秦懷越的聲音很是輕快,這讓聶九安愈發的無地自容,他抓著被角,然後一個用力,整個人就鑽進了被窩裏。
被窩裏暖暖的,黑黑的,靜靜的。
靜到可以聽到“砰砰”的心跳聲,他回想起昨晚的事來,他明明隻是來還銀票的,後來後來怎麼就變成留宿了?
光留宿也就算了,怎麼還跟秦懷越同睡一張床呢?
廣濟寺的木床本就小,聶九安躬著身子藏在被窩裏,留給秦懷越的空間就更少了,他往邊上挪了挪,小半邊的身子都在被子外。
“快些出來吧,別憋壞了。”
“那那你背過身去,你背過身去我就出來。”聲音隔著被子顯得嗡嗡的,莫名帶著一種嬌羞成怒的撒嬌意味,秦懷越從善如流背過身去。
男人一動,兩人間的被子便有了縫隙,有微弱的光和空氣鑽進了被子裏。
聶九安深吸了兩口氣,然後像是一隻靈敏的獵豹一樣竄下了床,正跳著一隻腳穿鞋,卻對上了秦懷越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心裏忽的就淡定了,隨手將鞋扔到了一旁,大喇喇的坐在圓凳上,不服輸似的跟男人對視著。
秦懷越斂了笑意,“從前隻知你是個少言拘謹之人,不想”
“王爺不也一樣。”
從前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不想也會如此打趣人。
聶九安穿好了鞋襪,起身告辭,“銀票還了,我也該回去了。”
“噯!”
秦懷越生怕他走了,伸手就要去拉他,這一拉又扯到了傷口處,聶九安見他如此忙止住了步子,“我若是再不走,一會兒被寺裏的人發現,隻怕你又得去戒律堂挨板子了。”
這話說的像是他們在偷|情一般。
秦懷越麵色漲紅,念了句阿彌陀佛,“昨夜昨夜你我並沒有逾矩”可是這話卻說的無比的心虛,昨夜聶九安醉酒,倒頭便睡下了,他整個人都縮在床側。
可熟睡的聶九安卻像是小貓似的,蜷縮著身子直往他懷裏鑽,害的他一動也不敢動,一夜都未曾合眼,直到拂曉時分才累極,淺眠了一會兒。
聶九安斜睨了他一眼。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總覺得這話不真,可是也不敢再問。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真的什麼都沒發現?”
發現?
發現什麼?
秦懷越再次舉手要發誓,聶九安擺了擺手道:“發現不發現也沒所謂了,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話畢人已到了門外,隻留下一道瘦削的背影來。
來的時候風風火火,走的時候也毅然決然。
秦懷越原想問一句“你還會來嗎”,可話到了嘴邊卻改成了,“謝謝你送來的蜜餞。”
聶九安頭也沒回,隻抬起手揮了揮,誰知迎麵卻走來一個熟悉的胖胖的身影,他忙低下腦袋,疾步往外走去。
“站住!”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果真被叫住了。
聶九安:“”
端王之所以這麼早到廣濟寺,也是因為有差事要辦,特意過來瞧瞧秦懷越的,他一心想跟秦懷越說說京中這幾日發生的事兒,倒也沒注意其他的。
偏迎麵而來之人蓄著長發,衣裳也有些淩亂。
這麼一個人出現在廣濟寺裏,還是從他七哥的屋子裏出來的,怎麼看都覺得蹊蹺。
端王眯著小眼睛,細細的打量著眼前之人。
“你是何人?為何會衣冠不整的從了悟大師的屋子裏走出來?”
聶九安低著頭,粗聲回道:“小的是給給大師送藥來的。”說完行了一禮,“小的家裏還有活,先告退了。”
看著聶九安想逃,端王心想,這人要麼是個小偷,要麼就是
刺客!
他正要張嘴大呼讓人將聶九安給拿下,卻聽屋裏傳來了秦懷越的聲音。
“你倒是來的快,我昨兒晚上才讓鍾磬去找的你,你今兒一早便來了,快些進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端王聽秦懷越聲音中氣十足,便揮手示意聶九安可以走了,小跑著便進了屋。
“七哥讓人去找我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