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心機(1 / 2)

鄧知遙的腳步停了下來,頭微微往側斜了斜,卻沒有看身後的她。

“夫人若是為了安陽伯府的事而來,還請回吧,恕某無能為力。”

他的語氣生分又冰冷,大概隻因自身一貫的儒雅,這才給對方留了些體麵。

一陣風吹過來,雨絲斜斜的撲在麵上,有種草木的清苦。

鄧知遙看的很清楚,她一個深閨婦人,如今隻得帶了丫鬟便求到自己門前,必然是得了夫君應允的,不是為了安陽伯府的事,還能是為什麼。

她當年害他害得那樣慘,如今是哪裏來的臉麵求到他麵前呢?

大概隻因他從前愛她,愛得太過癡傻。

想到這裏他不禁自嘲一笑,他抬步要走,然後衣角卻被人扯住。

回過頭,便見她直直地跪在了那冰涼的雨水裏,仰起頭哀求般的看著他。

眼角紅紅的,像是他們共同養過的那隻小兔兒。

見他看向自己,顧湄似也覺得羞愧,垂下頭來,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就更像那隻小兔兒了:

“……我哪還有臉再求你什麼。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大約是我的報應……”說到這兒,她頭似乎垂的更低了,“想必你多少也聽說過我如今在伯府的境地。求你讓我到府中坐一坐,同夫家有個交代便是了……”

聽著她略帶哽咽的聲音,他忽然間就仿佛晃了下神。

那個時候,鄧家和顧家兩家算是表親,時常有往來,他的嫡母她是要喊聲姑姑的。

他每次去顧家,她總愛纏著自己,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他不理她,她便揪著他的衣角,露出一口糯米牙,衝他甜甜的笑,喚他知遙哥哥。仿佛她見他的時候總是笑著的,像桂花釀出的甜漿。

可有一次他來顧府找她,那一次她卻沒有笑,而是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抬頭淚眼汪汪的看向他,隱忍的哽咽,像是能把人的心都揉碎:

“知遙哥哥,我沒有弟弟了。可為什麼,我也沒有娘了。”

雨絲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鄧知遙勉強從往事裏抽出身,卻好像半隻腳陷在裏麵,使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隨你。”

說完,便邁過門檻往府裏走去,那片濕漉漉的衣角便從她手裏滑了出來。

待入了府,鄧知遙先由栓全服侍著換了身幹淨的衣衫,一身月白色的杭綢直裰,他這才走入待客的偏廳。

一進門便瞧見她癡愣愣的坐著,呆呆的出神,隻坐了半個椅沿,模樣有些局促拘謹。

手上捧著盞茶,卻沒有喝,纖細的雙手圍攏在杯壁上,更像是在取暖。

雨水淋濕的衣裙泛著深色貼在身上,肩膀微不可查的發著抖,更顯得人纖瘦荏苒。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抬過頭看向他,兩人目光一對,她又狼狽的垂下臉來。

鄧知遙轉過眼不再看她,也不說話,一直走到上首一張玫瑰椅上坐著,隨手撿了本書卷翻看著。

顧湄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房裏一時陷入了死寂。

此時丫鬟端著茶點進來,擱到顧湄手邊。顧湄抬首衝她禮貌性的笑了笑,卻在收回目光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她耳上的那對圓潤的東珠,目光像是突然被燙了一般猛地收了回來。

大約是她十二三歲的年紀,鄧知遙的嫡母見鄧知遙對自己娘家的侄女有意,自是樂見其成。於是兩人之間的交往,兩家基本上都是默許的,這門親事算是板上釘釘的事,隻等顧湄及了笄,便一場婚禮嫁過去,兩人也很是要好。

隻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一日傍晚他來找她,還有些神秘兮兮的叫到假山後,將懷裏的包袱拿了出來,往她懷裏一塞,臉頰紅紅的:

“阿湄,給你的。”

拆開來看,滿是珠光寶氣。有釵環首飾、寶石珍珠、瑪瑙玉髓……她嚇壞了也高興壞了,放在手裏覺得燙手,趕忙低聲急急的問他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