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了一場霜凍。行軍打仗的人都知道,深秋時節的霜和寒冬時節的冰一樣惱火。隻要打過了霜,地皮冰緊草木衰敗,空氣也會變得極為幹燥。又冷又幹的晚上偏偏還要行軍,著實惱人。
吳少陽可不管這些。在他看來,自己要立下不世功勳就在今日。武元衡剛剛匆忙敗走,這時候不趁勝追擊,等他進了洛陽可就為時晚矣。如果能打敗朝廷的五萬追討大軍、活捉武元衡,他吳少陽在淮西軍中的威望將如日中天。
所以,吳少陽占據了直平戍唐軍營寨後,幾乎都沒有埋鍋造飯。讓軍士們吃了一點幹糧,就催起大軍來狂追武元衡。一直追了一個多時辰,天際都已露出微白,才發現了前麵紮下的大批營寨。
吳少陽琢磨了一下,馬上下令道:“武元衡這是故技重施虛張聲勢,想延緩我軍的追擊。不必在意唐軍營寨,繼續全速前進——追擊!”
半山坡上的武元衡看到大批的淮西軍,打著火把飛速進入了包圍圈,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來。埋伏在兩側的房慈與徐戰,都已緊握刀槍怒目而瞪。初上戰場,難免有些緊張。隱伏在軍營裏的高固,率領著飛龍騎將士靜待來敵,個個穩如石鍾氣定神閑。這種以逸待勞的伏擊戰,相比於以往參加的惡戰來說實在是太過輕鬆了。李愬率領著一支先鋒輕騎,隱伏在五裏開外的一處土坳裏。遠遠聽到馬蹄聲響,他心中一股豪氣已然在衝騰不休,手中的銀槍,已是握得極緊。
淮西軍大將李祐衝在最前,一匹大黑馬載著他高大的身軀,最先衝進了唐軍營寨裏。四下溜了一圈,果然又是個空寨。他馬上向後麵送出了訊號,呼叫大軍全速前進追擊。在中軍督促大軍的吳少陽自得意滿的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武元衡就隻會那幾個老招式。傳令,大軍不作停留,務必在天亮之前,追上武元衡大軍!”
淮西軍大軍聽到號令,強打精神又要加速前進。就在他們的號令正在軍隊裏,一個挨一個傳遞的時候,兩旁的山坡上突然響起喧天的鼓聲。星星點點的火把依次點起,馬上燃成了一大片,將兩邊的山坡照得如同白晝。
吳少陽驚聲大叫:“不好,中計!”
他想要喝止大軍,已經來不及了。一萬多名軍士,排成了長條蛇形,最前方的軍馬已經衝到了唐軍營寨深處。
一聲軍炮炸響,營寨兩旁突然閃出一彪鐵騎。墨甲黑袍的飛龍騎將士,個個都像暗夜魔君,悄無聲息的拍著馬閃了出來。高固不緊不忙的拍著馬走在最前,手中一根鐵齒狼牙棒,閃著幽森的光芒。
“敵將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高固如同閑聊一般扔出一句,卻讓衝在最前的淮西軍嚇得一彈。眾軍士一起驚呼——“飛龍騎!”
“飛龍騎又怎的?兄弟們不要驚慌!”隻聽一聲炸吼,淮西軍人群散開,當先衝出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猛將來。
高固眉頭一皺,不禁脫口而出:“野詩良輔?”
夜色火把之下,那員猛將的身形,就如同野詩良輔一般高大。若不是他手中的兵器使的是槍,不仔細分辯,連高固都會以為是野詩良輔到了這裏。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那員猛將飛馬而出,手中鐵槍一揚劃出一道淩厲之風。
高固不禁微微一笑,拍馬上前:“高固。”
“你就是高固?”那員猛將猛然提高了聲音,“早就聽說高固是當今皇帝身邊兩員猛將之一,飛龍騎大將,英勇無敵武藝超群。今日某家就要見識一下,你是否真的名符其實!”
高固依舊是不急不忙,仔細打量了一番那人,說道:“你就是李祐?”
“正是某家!”李祐大喝一聲,“少說廢話,快來廝殺!”
高固雙眼一瞪,揚起狼牙棒來朝前一揮,飛龍騎將士悄無聲息的就朝前奔殺而來。他自己更是拍馬朝李祐殺奔而來。李祐長得和野詩良輔一樣高大粗蠻,卻是精細冷靜了許多。他見飛龍騎來勢洶洶,急忙喝道:“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