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茹回了家,薛氏正和嫂嫂鄭葳蕤坐在前堂裏,鄭葳蕤有孕不久,又是鍾家小一代的頭胎,薛氏對她寶貝得不行,連重物都由不得她提。鄭葳蕤與長兄鍾雨霆成婚多年一直未曾有孕,雖然也有鍾雨霆長年在外的緣由,但鄭葳蕤本身宮寒,難以受孕,也調理了好些年,這好不容易懷上了,可不得好生照顧著。鍾雪茹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才從藥堂那兒提回來的安胎藥,鄭葳蕤麵前還放著一碗濃稠的藥湯,便也知道薛氏對她肚子裏的那個金疙瘩有多麼在意了。
自打鄭葳蕤懷了孕,薛氏對她與鄭二公子的事兒催得更緊了,仿佛盼著一場雙喜臨門。先前鍾雪茹還能應付一下,既然現在她都和江元佑把話說開了,自然不能去做那個水性楊花的。隻是關於江元佑的事情,她現在也不方便同薛氏說。私相授受說起來到底不太好聽,永安侯要娶懷興公主的傳言還在那兒,她頂著風去跟薛氏剖白,薛氏又會怎麼看待江元佑?
為了彼此在薛氏眼裏的名譽,鍾雪茹還是決定姑且閉嘴,等著江元佑來解決好了。
隻是顯然鍾雪茹一日不提,薛氏便還是把她與鄭二公子捆在了一起。鍾雪茹與兩人打了招呼,正打算回去休息,薛氏果不其然地叫住了她,說打算明日邀鄭家兩位公子來鍾家用晚膳。
“娘親,我真的……”念在鄭葳蕤還在麵前,鍾雪茹盡可能地說得含蓄了一些,“對鄭二公子無意,這門親事,不如就算了吧。”
“你這糊塗孩子,西亭那樣好的孩子,什麼算了。”薛氏隻覺得鍾雪茹不爭氣,“夫妻成婚之後一樣可以培養感情,鄭家會對你好,你嫁過去,娘也放心。”
“我還不想……”
薛氏打斷了她的話:“你都十七,再不嫁就是大姑娘了。”
鍾雪茹搖搖頭,她說服不了薛氏,又不能直白地說鄭西亭如何如何,幹脆閉口不言。
奈何薛氏還在堅持,鄭葳蕤知道自家這個堂弟喜歡鍾雪茹,都是自家人,自然想著給他們牽紅線。鍾雪茹被迫坐在這兒聽兩人念了許久的經,直到她醞釀出了兩個嗬欠,這才被放回屋子裏休息。芙蘿留下來伺候薛氏,芙香跟著鍾雪茹回了屋。一回去鍾雪茹就癱在了塌上不肯起來,芙香替她把包袱裏的東西整理出來,瞧見了出發之前還沒見過的木盒,好奇地問鍾雪茹:“小姐,這個是什麼呀?”
鍾雪茹從塌上彈了起來,把木盒搶進懷裏藏起來:“呃,不是什麼要緊的。”
芙香嘟囔道:“小姐都要藏著秘密不告訴芙香了,小姐變了。”
芙香這語氣仿佛把鍾雪茹當成了負心漢。
“咳,現在還不方便說,不過很快你就知道啦。”鍾雪茹忙著安慰這個吃味的小丫頭,“這幾日家裏沒出什麼事吧?”
“二少爺回來過一趟,小姐不在家裏,就給小姐留了一冊話本,說是小姐會喜歡的,我放在小姐枕邊了。”
鍾雪茹伸手在枕下摸了摸,果然摸了本話本子出來,她隨意翻了幾頁掃了眼,內容大抵上是她喜歡的。“二哥哥也真是,怎麼不好好讀書,還想著給我帶話本子。”話雖這麼說,鍾雨彥一直念著自己,鍾雪茹心裏還是甜絲絲的。
“夫人給二少爺相了門親事,是唐家的四小姐,唐小姐小時候來過府上幾回,小姐應該還記得。”
鍾雪茹想了想,應該是母親薛氏娘家的表妹唐月櫻,唐家老爺遷了宜州的官職,舉家搬去了宜州,與鍾家倒是有好些年沒有來往了。鍾雪茹還記得這個表妹,比她小一歲,性子活潑又好動,和二哥哥鍾雨彥倒是一靜一動,相配得很。隻是她少時他們交往還算密切,也沒見二哥哥對她有什麼特別,不知鍾雨彥對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心思。
看出了鍾雪茹心中想法,芙香便替她解惑道:“二少爺已經允下了,待到春闈過了兩家再相看。夫人說,若是二少爺這次得以高中,唐家也能放心把四小姐嫁過來。”
鍾雪茹不滿地嘟囔:“就算我二哥哥這次落榜了,以他的品性樣貌怎麼就不能嫁了。啊呸呸,我可不能詛咒二哥哥。”
自家小姐向來護著兩位兄長,芙香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夫人急著給二少爺定親,也是為了小姐你。得等二少爺娶了妻,小姐才好嫁人。”
鍾雪茹也是明白這個理的,但若是為了她就要讓二哥哥草率婚事,她可是千百個不樂意。二哥哥對她這樣好,她也同樣希望能有一個滿意的二嫂嫂來照顧鍾雨彥。不過這種事情,她作為小妹倒是沒什麼發言權,一切都憑父母親做主。
她惱了會兒,最後還是自己想通了,她自己和鄭二公子的事情都解決不了,哪還有多餘的力氣去張羅鍾雨彥的事。
鍾雪茹累了兩日,晚膳也沒去飯堂裏吃,隻讓芙香給她做了碗粥來,她喝了粥,在院子裏散步了幾個來回消食,便回去睡覺,一睡就到了第二日天明。
這一日無事,鍾雪茹想著多睡些,便在塌上賴了好一會兒。她早已習慣了作息,隻睡了片刻又醒轉過來,她幹脆坐起身靠在床頭,翻起鍾雨彥給她帶回來的話本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話本子沒翻幾頁,芙香就跑進了屋,見鍾雪茹還在塌上,不禁叫道:“哎呀,小姐你怎麼還穿著寢衣啊!”
鍾雪茹納悶地低頭看了看,她這穿得嚴嚴實實的,又是在自己屋裏,也沒什麼不妥的吧。
“永安侯和江老太君來了!哎呀不對,夫人說小姐不能露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