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測調整好笑容的弧度,眉眼彎彎,推開了包廂大門,邱時緊跟在他身後。
包廂裏煙霧繚繞,最近一排的沙發上,已經有玩開了的男男女女,濕潤的聲音清晰可聞。
虞測的目光在包廂內轉了一圈,最內側角落有個身影和旁人都不同。
那人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樣貌,脊背微彎,並不頹喪,反倒顯得蓄勢待發。
一隻手漫不經心地轉動著酒杯,酒杯裏的液體隨著修長的手指流轉,令一隻隨意地搭在膝蓋上,身旁空蕩蕩的,沒有坐人。
矜貴,掌控欲。虞測從動作裏讀取出兩個詞。
這應該就是點名要見他的大人物,虞測胸中有思量,隻是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憑借一個看不見的麵容不能判斷出什麼,虞測便也沒放在心上。
正在興頭上的和靜默無聲的都沒注意到虞測,他被晾在了門口。
下馬威嗎?
但站個一時片刻而已,對虞測無法造成任何影響。
虞測不在乎,邱時卻沒忍住,朗聲招呼著:“哥幾個,虞老板來了,該讓裴總漏個麵了吧!”
話音一落,眾人的視線就齊刷刷地朝著虞測投了過去,上下打量的,戲謔玩味的麵露驚豔的。
“虞測,裴先生就在角落沙發。”
邱時半推半拽,將虞測帶到了低著頭的男人麵前,他不知道虞測怎麼會突然征愣,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至少要給裴先生問個好,才能商量其他的事。
裴先生,完美弧度的笑意粉碎在臉上,虞測甚至想轉身就逃,但他偏要站著這裏,他絕不要在這個人麵前暴露一絲一毫的怯懦。
怪不得僅看一個彎曲的背脊都讓他覺得熟悉,原來竟是裴先生嗎?
探尋的目光,邱時的拖拽都已經被虞測屏蔽掉,他聽到一聲輕笑。
真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虞測聽了整整四年。
那聲音曾爽朗大笑,寵溺地喚自己名字,貼在他的耳邊難耐地喘息,他們做過所有最親密的事情……
事到如今,居然還能付之輕蔑地一笑。
虞測咬著唇,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一點點映入眼簾。
裴渡,這是一張虞測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
“怎麼,不願意嗎?”裴渡輕佻地橫掃他一眼,話語中盡是嘲弄,“出來賣還挑人嗎?”
“是啊是啊,想要錢就得辦事,自古以來,天經地義。”
主動主持公道的。
“裴先生是多麼龍章鳳姿的人物,跟你睡一回都是便宜你了。”
恨不能毛遂自薦的。
“一個虞家的私生子罷了,真以為得到點實權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見不得光的人一輩子都隻能幹見不得光的事。”
了解些內情注定衝鋒陷陣的。
……
裴渡是什麼樣的人物,他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就有的是人上前討好。
這些討好的人振振有詞,說得是多麼大義凜然的公道話,仿佛虞測自薦枕席求著被不睡上一回,就是不識相,就是淪落風塵還要立牌坊。
自始至終,裴渡都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
“裴公子,老情人見麵竟然這樣不留情麵嗎?”
虞測終於將滿腔的心酸與憤怒收回,自若地主動坐到裴渡身側,纖纖細手順著裴渡的臂膀滑下,握住裴渡的手,拿走了那隻酒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