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萊擅長做飯,但不擅長收拾,飯後的善後工作向來是薑棋負責。
白亞寧曾在飯店打過工,兩人分工合作,幹活十分專業。
寂萊背著手,巡視一圈,很是滿意。保養完雙手,就進畫室工作去了。
今天下午還留了一點點畫沒有收尾。
白亞寧早就聽薑棋說過,寂萊是畫插畫的。他向來很羨慕會畫畫的人,頗為好奇,問薑棋:“我能去看看你媽媽畫畫嗎?”
“不能。”薑棋正往手上塗寶寶護手霜,順便拉過白亞寧的手,給他也抹了一塊,“我媽害羞,別人在她不好意思畫。”
“…………”
“不過,我拿畫冊你看。”薑棋一個投籃,把寶寶護手霜投進茶幾上的雜物籃,帶著奶香的帥氣,轉身往書房跑。
還有畫冊?白亞寧驚訝不已。
本以為寂萊所謂畫畫,不過是貴婦的小樂趣。但成冊的話,怎麼也得十幾張才行,即便是自己花錢印刷,能畫出來也不容易了。
很快,薑棋彎腰躬身,抱著沉甸甸的幾大本,從書房蹣跚而出。
這麼多?白亞寧迎上去。
掃見最上麵一本的封皮,這熟悉的畫風……白亞寧忘了伸手去接。
“螢火?你媽媽是螢火?”白亞寧驚訝到無以複加,說話聲音都在打顫。
“對啊,你知道她?”無人接應的薑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書堆放在沙發上,甩著手,隨意翻開一本給他看。
何止是知道。
哪裏還用看?這裏的每一張,白亞寧都無比熟悉。
她竟然是螢火?
我竟然見到螢火了?
螢火竟然是個女生?
竟然是個大美女?
竟然是我學生的親媽?
我竟然叫大神是姐姐?
我竟然吃了大神做的飯?
一時間,白亞寧不知道哪個問題更要命。
螢火是近幾年才火起來的插畫家。她的畫以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著稱。色彩明豔華麗,造型大膽、線條粗獷,畫麵視覺衝擊力很強,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她的成名作,也是白亞寧最喜歡的一套圖,是把中國古代神話元素和未來世界的幻象結合,色彩對比鮮明,細節繁複精致,隻能用兩個字形容——炫酷。
白亞寧第一次在書店看見就愛不釋手,至今床頭還掛著她那張《哪吒》。
螢火很神秘,入行多年從未露麵。因為畫風大多詭譎,很多人,包括白亞寧都以為是個男生。
不是,那樣一個女人,怎麼能畫出如此澎湃洶湧的畫?
薑棋看著白亞寧變化莫測的臉色,戲謔道:“要不要找你姐姐要個簽名啊?”
“可以嗎?”白亞寧如夢似幻。
嘖,小白哥哥現在的樣子,跟他們班迷戀小鮮肉的追星族一模一樣。
“進來吧,你倆幹什麼哪?”寂萊眼角餘光發現門口有兩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身影。
一大一小兩個人你推我搡地磨蹭進來。
所有房間裏,畫室是最先被改裝好的,牆麵被塗成寂萊喜歡的深綠色,原木色的畫材櫃被塞得滿滿當當。畫架畫桌並排放在一起。另一麵牆掛著各種畫好的、沒畫好的畫,還有一個大大的磁性板,上麵亂中有序的疊放著很多草稿。奶白色窗簾半掩著,隱約露出陽台上嫩黃色的小沙發和各種大大小小的畫框。
寂萊穿著五顏六色的白大褂,站在房間中間,手裏握著畫筆,奇怪地看著門口的兩個人。
小白這是什麼表情?怎麼臉這麼紅?
“媽媽,小白哥哥是你的粉絲。”薑棋笑著把白亞寧向前推了推。
寂萊愣了一下,笑道:“哎呀,我竟然見到粉絲了,好緊張呀。”
“螢火……螢火老師,我們書店裏賣得最好的畫冊就是您的,我……還有我身邊很多朋友,都很喜歡您的畫,非常喜歡。”白亞寧看著寂萊,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崇拜。
“謝謝你喜歡我的畫。”寂萊笑著,手足無措的小白有點可愛,“不過剛吃了我的飯,就用‘您’字,是不是生分了啊。”
白亞寧白淨的臉上泛起微紅,還是頭一次這麼緊張。
寂萊忍不住想逗逗他:“你最喜歡我哪一張畫呀。”
“哪吒!”白亞寧脫口而出,“畫裏的絕望和飽滿的生命力,特別打動我。”
寂萊一怔,哪吒啊。這不是她最出名的畫作,但卻是她畫了最久、創作過程最痛苦的一張畫。
起念於抑鬱最嚴重的時候,那時的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一把一把吃著藥,瘋了一樣的畫畫。初稿改了無數版本,最終畫完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生命裏的一部分被這張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