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第28章(2 / 3)

寂萊反手摸著他的頭發,輕聲問:“怎麼了?”

許久,身後人喃喃道:“奶奶……走了。”

白亞寧不知道該怎麼跟寂萊說,千言萬語在看見寂萊的時候全部都煙消雲散,隻剩下無窮的傷心和委屈。

那天他接到的是派出所的電話。

奶奶去世了。

鄰居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派出所找不到她的家人,隻能排著給她老年機裏所有的號碼打電話。

白亞寧的電話在第一個。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姓氏首字母排名的結果,他還是騙自己,她是想給自己打電話的。

他買了時間最近的高鐵,坐了幾個小時回到了她身邊。

然後……

那些天他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派出所辦手續,領回奶奶縮小幹癟的身體,裝裹、火化……他捧著盒子走出火葬場,風吹起的塵土打在臉上身上,刀割一樣疼。

麵前是熟悉的路,五年前,就在這條路上,奶奶抱著盒子裏的青青,一邊哭一邊走,他默默跟在後麵,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五年後,同樣的路上隻剩下他一個人,依然沒有任何聲音,漫天黃沙吞噬了所有悲傷。

骨灰盒要送回老家安葬。青青的老家在一個偏遠到不通公交車的小山村。

五年前,他遠遠看著奶奶親手把她最愛的孫女、唯一的親人,埋葬在村子後麵的山坡上。連個碑都沒有。

白亞寧默默在那個小土丘旁坐到天明。第二天到附近村裏唯一的石材店,買了一塊小小的碑,上麵刻著吳青青的大名。奶奶不認字,他又在旁邊種了一棵小鬆樹。

每年暑假,他都會坐十幾個小時的車,去山上看青青。

小鬆樹長大了,針葉堅硬、深綠,像一座綠色的寶塔,守護著青青……現在,還有奶奶。

他在鬆樹另一邊埋下了奶奶。還是那家店,做了個大一點的碑。刻上奶奶的名字——彭鳳蘭。他剛知道,辦手續的時候,警察告訴的。

這個早年喪父,青年喪夫,中年喪子,晚年送走孫女,苦了一輩子的女人,最後隻留下一個名字。

石材店的店主說,村裏正在重新劃分土地,山坡上這一片也會被重新分配。

白亞寧不知道這兩座碑能在這裏存在多久,也不知道能把它們遷到哪裏。也許明年再來,它就不存在了。

他從背後緊緊抱著寂萊,不想她看見自己的臉。他不想哭,但眼淚不受控的奪眶而出。

他在兩座墳前坐了三天,不吃不喝,無思無想,直到一場大雨澆滅了心中最後一絲燭火。人最害怕的是無所掛念。這麼多年,他靠這一絲燭火熬著,以後怎麼辦?

他不敢抬頭,隻緊緊抱著寂萊,無聲無息地落淚,像是溺水者抱著最後一段浮木。他知道這樣很自私……但他無處可去,他需要一個支撐。

寂萊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濃密的黑發還半濕著,水草一樣在手心裏滑過。

窗外掛著一輪白玉盤,清冷的光罩在兩人臉上。餐桌上的小餛飩還溫熱,紫菜浸透了湯汁,向外伸展著,漂浮著,無依無靠。

白亞寧不說離開,寂萊也沒提。

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話卻不多。大多數時候,寂萊都在畫室畫畫,白亞寧則在書房發呆,在客廳發呆,或者坐在畫室陽台的小沙發上發呆。有時候寂萊會下廚做飯,更多時候是白亞寧在網上買半成品回來加工。晚上,兩人會一起看看電影,聽會兒音樂,做做瑜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