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中年人姓方,是左氏集團老總裁的大女婿,平時頗得老頭子的看重。
他這話一說出口,路偉明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那裏想到,眼前蒼白又羸弱的君少奕似乎根本不買賬。
眾人隻見君少奕緩緩地站起,微微仰著頭,看著二樓的方位。
“路總,今天是簡陽的生日,你做得這樣絕,就不怕老天有眼嗎?”君少奕說著,視線又一次轉向了路偉明,他的眼神透著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深邃。
路偉明心頭一慌,他有一種錯覺,君少奕的視線仿佛透過了曆史的長河,見證了那些不曾公布於眾的真相。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路偉明不斷的平複心情。隻是,長時間躬著身體的他本就腰膝酸軟,這一下更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然而,他怎麼能在一個孩子麵前丟了麵子。
所以,路偉明依舊保持著隨和的笑容說道:“奕少說哪裏話,簡陽那孩子平時被我慣壞了,你放心,我馬上安排人手,保證把他毫發無損帶回來。”
路偉明的話,讓君少奕的眼神好似寒冰一般冷冽。
他逐一將現場的人掃了一個遍,隨後,摸出一塊手帕,抵在唇邊輕咳了數聲,這才接著說道。
“不勞煩路總了,今後,簡陽會一直在我身邊,也望路總和諸位好自為之。”
聽君少奕這樣說,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助理也伸出了手,先將路偉明推開了些許,口中說道。
“路總,請。”
路偉明到此刻才直起身,心中還是驚駭不已。
君少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路偉明心緒翻湧之際,君少奕離開的步伐卻暫時停下了。
眾人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每一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道純白的身影上。
“對了,路總不要忘記了,貴集團可還是,簡字在前路字在後。”
君少奕扔下這句話,頓時讓在場的人臉色微微一變。
但凡上了點年紀的豪門子弟,他們誰也沒有忘記,二十年前路氏的危機,更沒有忘記,簡路集團是如何有現今這樣的規模。
後來,當君少奕和貼身助理上了車,邁巴赫·landaulet緩緩地啟動時,路偉明都沒能緩過神。
車行緩慢是顧忌了君少奕的身體情況。
可惜,即便是如此,君少奕還是因為心髒傳來的陣陣抽痛而俯下身。
“小奕,我們還是去醫院吧。”助理緊張地說道。
君少奕依舊是搖了搖頭,他攥緊了掌心的手帕按住劇痛的胸口,諳啞的聲音帶著喘息道:“盡快找到簡陽,時間越久……”
“好,好……你先別說話。”助理神色焦急,輕輕地替君少奕撫著胸口。
君少奕又一次闔上眼,他的意識逐漸昏眩。
可他知道現在還不能倒,他必須盡快找到簡陽。
如果讓簡陽走脫了他能控製的範圍,那他就無法改變簡陽的結局。
他不能讓簡陽像上輩子那樣。
“華叔,去凱譽雙語高級中學。”君少奕的聲音虛弱至極,讓車內的其他兩人不免憂心忡忡。
這些天,君少奕本就病著。
這才剛出院沒兩天,也就是今天上午,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衝出家門,急的君家老爺子隻能讓人跟著。
到這會兒,他們出來已經有好幾個小時了。
華叔是為君家服務了三十年的老司機了,君少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知道這個學校,是路家那個太子爺的學校。
華叔話不多,直接把著方向盤認真開車。
車緩緩地行駛著,原本已經停了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了起來,雨點子落在車窗上隨後滑落。
雨幕阻礙了君少奕的視線,他怕錯過一切的可能,選擇搖下了車窗。
冷風呼呼地,從窗口灌入了車內。
倒春寒對於普通人來說,隻是有些寒涼。
可對君少奕來說,隨時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華叔連忙調節車內的暖空調,又讓助理倒了他隨身攜帶的熱水。
之後,君少奕的車馬不停蹄地行駛在燕江市的大街小巷,他去遍了簡陽可能出現的所有場所。
學校、酒吧、潮玩商場、遊戲城都沒有找到。
看著君少奕蒼白的臉色逐漸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色,華叔和助理都心急如焚。
雨越下越大,漸漸地,君少奕已經坐不住了,他的身體依靠著車門,意識半夢半醒。
車速越來越慢,仿佛就要停下了一樣。
君少奕勉力抬起眼,前方的視野裏有著一層紅暈。
是紅燈嗎?
君少奕想著,恍恍惚惚的燈光交錯,是本該熱鬧的街市,此刻除了雨聲,隻剩下路人急促的腳步聲。
車再一次緩緩地啟動了,君少奕握緊了手機,可簡陽如同上一世一樣,沒有向他求救。
他就是這樣。
君少奕的唇角流露出苦澀的笑。
孤傲、冷漠、即便是對著他,簡陽也很少會有自在的笑容。
車速很慢,沿著街道前進,窗外的雨幕漸漸地似乎有要停止的趨勢。
君少奕的臉頰緊貼著半開的車窗,冰涼的雨水順著他蒼白的皮膚流下。
窗外是最熟悉的街道,曾幾何時,他和簡陽不止一次一同走過。
記憶不知怎麼了,開始回溯了。
君少奕下意識得呢喃了一句:“陽陽……”
華叔回過頭,他的眼神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細微的呢喃聲像是跨越了千山萬水,穿過了時空交錯,敲擊在簡陽的心頭。
他莫名地直起身體,抱緊了雙臂,透過電話亭的玻璃門向外看去。
邁巴赫·landaulet緩緩地進入了他的視野。
簡陽震驚極了,他立刻回過頭,將包裹母親靈位的禮服披在頭上,懷抱著母親的靈位蜷縮在電話機下的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