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在祈禱,不要被君少奕看見自己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
這會讓他今天強撐著的麵子,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他可以無視那些富二代譏諷的眼神。
卻承受不住來自君少奕的任何一句輕蔑的話語。
可是,簡陽太冷了,三月的天氣,他隻有一件襯衣,他渾身都在顫抖。
也就在這個時候,簡陽看見了一雙出自意大利著名大師之手的手工皮鞋。
那一刻,簡陽絕望地閉起雙眼,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因此,他沒有看到,君少奕蒼白的臉上,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簡陽更沒有看到,君少奕在助理的攙扶下,才能下車,才能走到他的跟前。
看著渾身顫抖的少年,君少奕親手將車上帶來的毛毯,輕輕地披在簡陽的身上。
也就是這個動作,刺激了內心彷徨無措的簡陽。
他忽然站了起來,毛毯頓時就從他的肩頭滑落在地。
君少奕的身體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電話亭的門,這才勉強穩住身形。然後,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此刻的簡陽,他的眼神,是絕望、是痛苦、是拒絕。
逐漸泛紅的眼眸,襯著他眼尾的淚痣更為刺痛君少奕的心。
好在簡陽還活著,活生生地在他眼前,而不是上輩子那座冰冷地,隻留有一張黑白照片的墓碑。
這一刻,君少奕多想伸出手去確認一下,確認眼前的少年是有溫度的,是有著一顆火熱且澎湃跳動的心髒。
再說簡陽,他站直了身體,看著比自己還矮了些許的君少奕。
翻湧的情緒令他的身體顫抖得更為厲害。
簡陽不懂開口了,他死死地咬著下唇,過長的劉海緊貼著額頭,寒冷讓他的神情變得更為僵硬。
可他的眼眶卻越來越紅了。
濕潤漸漸地占據了他的眼眸
君少奕明白的,此時的簡陽最不想見到就是自己。
就像是上輩子,他一聲不吭的離開。而他,重病在身,意識清醒之後已經是事發後的一周,他用盡了辦法都沒能找到簡陽。
所以,對君少奕來說,這一次,他不可能鬆手。
他要帶簡陽回家,要趁著他還有時間,幫簡陽打下基礎。
他相信,未來的簡陽一定可以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所以,君少奕率先開口了。
“你,打算就這樣放棄了嗎?”
簡陽看著眼前的君少奕,他還是一貫低調的打扮,可他知道這些看似普通的衣服,實則都是出自世界級名家之手。
單單就是那雙皮鞋,就夠社會底層的人家十幾二十年的生活開銷。
君家和路家不同,和簡家亦是不在一個層次。
他們是真正的世家貴族,不僅僅有錢,不僅僅是燕江市首富,更重要的是,君家有著深厚的家族底蘊。
人脈、經濟、人才都是無可披靡的。
這才是君家在上流社會永遠都是佼佼者的原因。
君家不像他們不過就是祖輩僥幸創業成功。
而君少奕,更是君家年輕一輩中被譽為天才少年的人。
在這樣的人眼前,簡陽感到自己猶如地底之泥。
可他不甘心,母親的靈位被他緊緊地攥在手中。
君少奕垂眸看了看簡陽的手,又說了一句:“難道,你舍得讓你媽媽跟著你一起風餐露宿,讓她在天之靈不能安息。”
“君少奕!”簡陽忍不住咆哮了一聲,可他的鼻腔內卻是激起酸澀的感受。
眼淚仿佛有些控製不住了。
怕自己真的會哭,簡陽又一次咬緊了牙關,寒冷和絕望令他的唇色變得蒼白,齒痕清晰地映入君少奕的眼中。
少年倔強的眼神,令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
他想確認,自己不是做夢,他真的回到了2013年,回到了可以改變簡陽未來的時間點。
隻是,君少奕的手還沒有觸及到簡陽的臉時,他就扭開了頭。
簡陽受不了,因為這一刻的君少奕,身上像是鍍著一層光暈。
這種感覺,就像是清晨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灑落時一樣,清澈又神聖。
是他不能觸碰,也不可褻瀆的。
簡陽胸口的起伏變得劇烈起來,君少奕的眼神是那麼純粹,一如既往的不曾改變。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總是會笑著哄著他,引導他。
可他不知道如何回應。
就在這時,一陣低呼聲傳入他的雙耳。
簡陽抬頭一看,就見到君少奕倒落的純白身影。
“小奕……華叔叫救護車!”
簡陽有些愣住了,他似乎想起來了,前些天他有和君少奕聯係,問他來不來參加他的成人禮。
當時他告訴他,他課業繁忙,也許沒有時間。
後來,他從路偉明那裏聽說了,君少奕住院了,所以不會來參加他的成人禮。
簡陽回憶起這些,立刻蹲下身:“君少奕,你怎樣,你為什麼要跑出醫院。”
君少奕費力地抬起眼眸,看著一臉焦急的簡陽。
助理忍不住回答了簡陽的話:“小奕為了找你,不顧病體出來,他找了你大半天了,連一口熱飯都沒來得及吃。”
君少奕伸出手,簡陽心裏千頭萬緒,卻還是他下意識得握住了。
“我隻問你,還想過回原來富裕的生活嗎?”君少奕的聲音很虛弱,卻好像重錘敲擊在簡陽的心頭。
他想。
他想瘋了!
隻是這大半天的功夫,因為身無分文,他連公交都不能坐。
他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隻能蜷縮在電話亭裏躲避風雨。
寒冷讓他領悟了過去的自己有多無知,多輕狂。
卸下了路家太子爺的名頭,他連一個螻蟻都不如。
他還有什麼資格……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