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晴好,江舒窈在屋中待得乏悶,霜降提議在這府中後院轉轉。
左右無事,江舒窈隻描了眉,披上織錦海棠卷玉外氅就出去了。
朔北府宅修建不同於長安的精致別雅,回廊寬敞,廊下設帳簾,少長亭多斷橋,大氣磅礴。
天寒,她手中捧著湯婆子,偶有冷風侵襲,不禁蹙了蹙眉,輕輕呼了口氣。
霜降怕她受涼,走了小半刻就要開口勸回,江舒窈掃了眼周邊的紅梅盛景,“去拿把小凳,本宮想在那坐會兒。”
“公主,您先回去暖暖身子再來吧。”霜降小聲勸阻。
江舒窈說:“無事。”
她拂袖先去了。
霜降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找小凳。
風吹雲動,雪上枝頭。
江舒窈朝梅林深處繼續走,抬手撫過盛放的蕊,攆到一抹花。
再入變了風景,視野逐漸開闊,像是一片演武場,一眼望去滿排的武器刀架,長刀木棍,林立排開。梅林掩映的後山武場,倒是別有趣味。
江舒窈往前踏了一步,身前忽現一柄長刀,她眼向那人看去,是一個麵目粗獷的漢子,束袖長衣,眼神戒備。
“何人敢闖武場!”他嗓門一吼,倒有些攝人氣度。
來蒙池不過三日,遇到的沒一個文人,都是這樣粗俗無禮的甲兵。
江舒窈冷冷白了眼,“本宮是昭和公主。”
他顯然尚不知府上大都護已娶了長安公主事,對此不以為然,隻知軍令如山,大都護交代此處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闖入,他必要看護好。刀背一橫,冷光迫人眼,“管你勞什子公主,此處是禁地,大都護有令,擅自闖入者杖斃!”
江舒窈自小受寵,在宮裏太子都要讓她三分,何時受人如此對待過,當即麵色冷下,睨他,“你們大都護呢,本宮倒要看看這般無禮的兵,該杖斃的是誰。”
兵卒頓時一驚,被她這番氣勢唬得眼睛都瞪圓了,在朔北大都護就是規矩,大都護有令,他就沒見過有誰膽子這麼大敢違背的。
“你……你這婦人!”他手握緊刀柄,鼻孔呼呼出氣。
江舒窈裹了裹外氅,眼尾挑起,淡聲,“讓開。”
另一守門的兵見架勢不對立馬跑過來,近處瞧見對峙的女郎不由得倒吸一口氣,他自打生下來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跟天仙下凡似的,衣裳也不像下人穿的,身份瞧著不一般。
他不由得多看兩眼,走到跟前一把將粗聲喝氣的漢子薅到身後,拱手道:“此處是禁地,貴人確實不便通行,若是想過屬下可另引他路。”
江舒窈見終於來個聽得懂人話的,啟唇道:“你們大都護何時回府?”
那人回,“大都護昨日回府,現正在武場。”
江舒窈頓了下,細眉蹙起,“昨日就回府了?”
那人不明所以,硬著頭皮答,“正是。”
提前回府想必是因為霍老夫人了,江舒窈冷哼,怪不得這幾日見的人都粗鄙無禮,原來他們大都護就這樣,皇上賜婚,他竟都不來見她這個公主,即便他來江舒窈也不會見。
“本宮要見他。”江舒窈沒再跟他們廢話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路退一路攔,一臉為難,“貴人確實不方便進去。”
江舒窈反問,“有什麼不便的,本宮還見不得他?”
後麵的漢子臉瞬間黑了,“你這婆娘怎麼如此不懂規矩,俺們都說了不能進就是不能進,要硬闖俺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你扔一個試試!”江舒窈胸脯悶了一股濁氣,唇抿緊,眉眼微厲。
兩人沒想到這看似纖弱的女郎氣度卻迫人,一時竟忘了如何接話。
“吵吵嚷嚷的幹什麼呢?”高嘉快步出來,尾音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看見了台階下冷眼的女郎,他嚇了一跳,忙拱手,“屬下見過公主。”
守門的兩個漢子聞聲麵麵相覷,一人心裏嘀咕,還真是個公主。
高嘉不知方才外麵的事,說:“公主怎會到這來?”
江舒窈氣沒消,“讓你們大都護來見本宮。”
那漢子聽得直樂,他們大都護哪能是何人要見就見的,就算是公主也不行,更何況她竟開口要大都護見她。
高嘉麵色難看,想倒底是大都護的新娶,一咬牙答應了,“公主稍等,屬下回去通稟。”
一轉身沒了人影,江舒窈氣定神閑地等,也沒管一旁早就看傻眼的兩人。
少頃,高嘉小跑回來,“大都護請公主進去。”
聞言,旁邊兩人的下巴快驚掉了。
演武場外看是一片場地,實則入內另有玄機。
高嘉引路,江舒窈往裏走。
盡頭處有一方住所,兵卒三兩集聚,短刀長刀依次羅列,森然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