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王氏早習慣了他這副模樣,熟練地讓人備水清洗。霍紹了了擦了把臉,又抹去了手中的塵土,單腿撐地而坐。
“今年有窈窈在熱鬧了些,不止你我二人了。”霍王氏感歎,昏花的眼浮了淚。
氣氛沉重,江舒窈掃向對麵,男人垂著眼,下頜緊繃,薄唇抿成一線。
她忘了收回眼,倏忽男人眉毛一動,對上她的視線,兩人目光相撞,他眼底幽沉,看不出什麼。
“窈窈也來都護府許久了,可還習慣?”霍王氏轉了話頭。
江舒窈點了下頭,“府中一切都好,還要多謝老夫人照顧。”
“朔北不比長安,風烈天寒,身子不適定要跟我說。”霍王氏滿眼慈愛,言罷又對向霍紹,“軍中無事待在府中多陪陪窈窈,別整日連個人都見不到。”
江舒窈瞄瞄對麵的人,看他無聲皺眉,以袖掩唇低低笑了下,這粗蠻的男人也就老夫人治得了。
晚膳沒用多久,霍王氏離席回屋了。
兩人麵對麵坐著,江舒窈先起了身,心裏想了下,開口,“不擾大都護了。”
霍紹坐直身,一手搭膝,案邊的杯盞剩下小半盞酒水。他抬頭,掃了眼她精心梳好的妝容,“方才笑什麼?”
他淡淡問出聲,支著腿,眼下尚有倦意。
江舒窈心裏思量,明了他是問她老夫人說下那句話時她在笑什麼。
“沒什麼?”她才不想告訴他。
這男人這副模樣顯然有些醉了,老夫人說話時他一盞接一盞,自己飲了小半壺。
霍紹指腹點了下案沿兒,看她,“你想我回來?”
江舒窈一怔,眼底的鬆然不見。
他唇角勾起,眼底暗流浮動,笑得浪蕩不羈,“還是想我去你的屋子?”
“放肆!”江舒窈麵色徹底冷下,沒料想他能說出這般毫無廉恥,孟浪不堪的話,“本宮從未想過。”
霍紹笑意抹去,轉著手中的半盞酒水,“母親喜歡你,想你能留下做府中的都護夫人。你不願意留下我可以不強求,但母親的一番心意我希望你能好好對待。”
他拐彎抹角說半天原來是為這一層的,江舒窈心底氣悶,這個男人什麼都算到,對家中人亦是掏心的好,就是嘴太毒,對外無情。
江舒窈心說霍老夫人待她這般好,她又不是不知恩的,怎會沒有所回報。她早想好了過了這月,下一卦就給霍老夫人,但聽他這番言論,陡然生出一股氣,這男人就是囂張,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裏。
“不勞大都護操心,該對誰好本宮心裏自然有數。”江舒窈冷冷說完,抬步出屋。
霍紹看那抹高挑人影走遠,舉盞一口飲下剩餘的酒水,咧嘴一笑,是他魯莽,沒事總招惹她做什麼,還惹得人不悅,心裏指不定怎麼腹誹他。
那些話非霍紹本意,從軍中回來就飲了酒,散了一路酒氣,又飲了一些,方才他看得出來母親頻頻暗示,想讓江舒窈與他合寢,但這事她不願他總不能強迫,更何況她心裏還有些那個死去的夫君。
大約是醉酒緣故,念此讓他不快,才脫口說了那些話。
這下是又把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