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線撫著突突跳的心口,跳下炕開了門,“少奶奶,怎麼了?”
“彩線,陪我去一趟灶房。”鄭明理所當然的說道,還催促著彩線趕緊穿衣服。
彩線忍不住無語覆額。
凝滯少頃,彩線還是忍不住壓低嗓子勸道:“少奶奶,咱忍忍好不?太太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別的人也會笑話你的。”
“餓了就要吃飯,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笑話的?少奶奶我是個病人,不吃飽怎麼能快快地把身體養好?”黑暗中,鄭明笑的象個狡黠的狐狸。
“好我的少奶奶哩,您是主子,自然沒有人敢跟您作對。但是,您日日半夜三更地摸進灶房……大吃大喝,那一位……”
彩線扭頭抬抬下巴頦示意道,“沒事還要給您找點錯處,這不是自己把不疼的手指頭硬往磨盤眼裏塞嘛。”
彩線哽了一下,把“偷吃”這個詞兒生生咽下去。
“忍饑挨餓就是好媳婦、好主子了?就沒有人笑話了?彩線,傻瓜才為了不叫別人笑話,就把自己餓死呢。再說了,想抓你的錯處,你就是喘口氣兒都有錯。”
“走吧走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鄭明不以為意地催促著。
她餓的要死的時候,馮氏還看著朝雲睜眼說瞎話,說她剛吃過呢,也沒表揚她是個好媳婦。
下人們也不過是“吃誰的飯,跟著誰轉”、“端誰的碗,看誰的臉”,她也不指望李家的主子奴才說她好了。
走過長長的夾道,停在小院的門前,彩線忐忑不安地上前叩門。
半晌,傳來踢踏的腳步聲,宋婆子冒著火星子的聲音隔著門板穿了出來,“誰呀?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生!”睡下又被叫了起來,宋婆子困倦中壓抑著怒火。
聽清是彩線的聲音,宋婆子那憤怒就壓也壓不住了,“彩線你個死蹄子,深更半夜的你作什麼妖?老娘辛勞一天了,明兒還要早起伺候太太飲食,不比你小姐奶奶一樣輕鬆滋潤。”
彩線心裏有些愧疚,見主子不出聲,遲疑了一下,才底氣不足的開口道:“宋媽媽,少奶奶腹中饑餓,要些吃食,您辛苦些吧。”
“現下沒有吃食了,你回去給少奶奶說一下,就說我給她賠不是了。”宋婆子門也懶得開,不耐煩地打發著彩線,還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嘟囔著要進去繼續她的好覺。
“宋媽媽,沒有吃食,不是還有你嗎?”鄭明在門外不緊不慢地開了言,宋婆子嚇得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
她旋身過來開了門,匆忙中身上披著的外裳掉在了地上也顧不上撿起來。
鬼也想不到深更半夜的,少奶奶竟然來了灶房這地兒。
“少奶奶得罪了!實在是沒啥吃的,才準備明天一早去采買的,不敢欺瞞少奶奶。”宋婆子嘴巴伶俐如口袋倒核桃,嘩啦啦的。
“倒也談不上得罪。不過,你這灶房裏天天排著人守夜不是為了以備主子不時之需,難道是為了讓你看著這院子,怕被賊寇背了去?”
鄭明這幾天沒吃著什麼好的,這會兒肚子餓,自然對這宋婆子沒有好感,說話也就不怎麼客氣。
餓漢子脾氣大,餓著的女人最難說話。何況,咱還是餓著的女病人、女天外來客!
“少奶奶言重了,自然是為了備主子的不時之需。”宋婆子不得不放低了姿態。
少奶奶再不受待見,也是主子啊,她敢悄悄怠慢,可不敢明目張膽地對著來。
都是成了精的老人兒了,太太雖然現在一手遮天,媳婦也總有熬成婆的時候,她才不會絕了自己的後路。
“那就是了。”鄭明自顧自地穿過小院,熟門熟路地進了灶房。
你不是說沒有現成吃的麼?那就做唄,難道堂堂李家廚房連隔夜糧都沒有?
鄭明可沒有像個領導幹部似的安排好工作就閃人,反正時候還早,她看著宋婆子洗了手,指揮著她和了一團麵醒上。
在宋婆子和麵的時候,鄭明極有耐心地把壇壇罐罐一個不拉地搜騰了一遍,自己的家麼,自己翻一翻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