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節 鞏文革的身世傳奇(1 / 2)

“鞏鎮長,這兩口子難纏。”小陳說道,一邊發動車子。

“人物嘛。”鞏*輕描淡寫。

小陳二十歲出頭,山西農大畢業。年初通過村官的考試分配到鞏*所包的大義村當村官。現在大學生就業難,考村官成了許多非名牌大學生們一個不錯的選擇。小夥子很精神,剛畢業,卻有駕照。所以,鞏*時不時拿他當司機用。小陳呢,也樂意開車。

“今天要看咱伯嗎?反正有車。”

鄉鎮副職一般都是不配公車的,正職才有。但正職不忙時,副職也偶爾可以用一下。小陳所說的“咱伯”是指鞏*的父親,七十二了,前天做了個小手術,在四十裏外的老家養病。

“那就去吧。”

小夥子嘴甜,人也精細。鞏*想。

小陳一加油門,拐上了二級路。

鞏*靠在了副駕駛座上,閉起雙目,裝作養神。其實,他的心緒,被眼前的小陳勾回了四十年前……

鞏*老家的村子有一個美麗的名字,西施村,屬於平山區的另一個鄉。打他記憶起,村子就沒有富裕過,鄰村人們常常戲稱“恓惶村”,笑話村窮。窮是窮,但村子依山旁水,環境卻很美。

1966年,神州一片沸騰。*開始不久,鞏*出生。在那特殊的政治氛圍裏,時任大隊民兵營長的父親堅持給他取名*,以顯示自己堅定的政治立場。鞏*,甚至還有其他不少人,都認為這個名字影響了他的仕途。1995年底任副鎮長至今,他就沒再往前麵挪動一步。原因當然是多種多樣的,但名字有沒有關係呢?不得而知。

西施村位處中條山和西灘湖之間的狹長地帶。但山有別的村子占,灘是國家的,除了享受清新空氣和美麗風景之外,它是兩不沾。人多地少,所以在很長的時間裏,村人生活大多比較困苦。

但是,物質的困乏,並不必須的代表生活就一定沒有樂趣。實際實際上,鞏*的童年就一直給他非常美好的回憶。

鞏*沒有見過爺爺,也沒有見過爺爺的任何照片或者影像,奶奶和父親也沒有給他描述過爺爺的長相。爺爺在父親九歲的時候因癆病去世,他間接留給鞏*的唯一印象是喜歡賭博。即使這一點點信息也對鞏*有莫大的影響,他在打牌的時候,從來對自己很有信心,心底總有一種潛意識,自己是賭王之後。由此能夠看出,宣傳一個民族的輝煌曆史的確是多麼重要!

聽父親說,爺爺經常夾一隻青瓷大碗滿世界找人丟骰子賭錢,鄉鄰們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大缽”。但大概因為久賭必輸吧,家裏也就一直貧窮。這從他爺爺三十多歲才娶了從山東逃荒來的祖母就可以看出。

祖母是被她的兩個哥哥帶著流浪過來的,作為交換條件,爺爺收留他們一家在場子裏住下了。

抗戰時期,中條山一帶有南縣府,有鬼子,有八路,還有土匪,幾家經常打鬥追殺。鞏*的大老舅就在他們的一次火並中,稀裏糊塗被手榴彈炸聾了耳朵,事後無人過問。據奶奶說,也知道是誰幹的,但人家家裏有家夥,亡命不講理的,誰還敢去討說法?秋菊也不敢。

鞏*父親的童年是在日寇占領時期度過的。關於日本兵在當地的所作所為,鞏*隻記得四個事例。一是父親小時候吃過日本兵的糖塊。他說,那時候,經常看到一小隊十來個兵過來,把三八大蓋往爺廟頭一架,然後就分散活動,嘰裏咕嚕的找人說話,給小孩子發糖。現在估計,那可能是按照上級指示,在搞“親善”活動。二是奶奶說,在日本人剛來的時候鄰村小義村的群眾往山上跑,一個叫胡彩雲的小媳婦被炸飛了半個屁股。但這個女人一直活了下來。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裏,女人們不是往美麗打扮,而是往醜陋打扮,大姑娘,小媳婦在臉上抹灶灰,鑽柴草堆、地窖是首先要學會的。

後兩個故事,就含有義舉或者說反抗侵略的意味了。正因為如此,鞏*在以後也多次給別人講過,頗覺得驕傲,有豪氣。

其一,東施村被鬼子掃蕩,一個婦女躲避不及,讓一個日本兵抓住。正在其大發淫威之時,躲在另一間屋的丈夫從後麵用钁頭一家夥打死了鬼子兵。連人帶槍埋進了枯井。

日本人集合後發現少了一個,四處找不見,就包圍了村子,發下話來:三天內不交出凶手,說出真相,全村雞犬不留!望著架在村頭的機槍,老百姓惶恐不安。這時,村裏有個能人救了大家。他以南縣府的名義寫了幾張通告,蓋上蘿卜刻成的鮮紅大印,張貼在鎮子裏。通告曆數鬼子的惡行,聲言於某月某日派打狗隊在東施村將一名鬼子正法。借著這個通告,村裏又集資給鬼子長官送了點好處,此事終歸不了了之。而本縣另一個發生類似事情的村子卻慘遭屠村。